夜深二（1 / 2）

徐留雁从前也跟他说过类似快长大的话，不过意思可差得远了。

大约父母都是如此，期盼着自个儿的小崽子快快长大，一年两分，每一点一滴都印在眼眶，每一点变化都注意得到。

徐留雁摸着小徐云的头，笑着道：“长大了，可不光只是长两岁年纪。成人而势，便是左一撇右一捺，男子汉大丈夫，得要顶天立地才行！撑得住自己的家，也能撑得住肩膀上自己的家人。”

徐云埋在他怀里，早哭不大出来了，被这没心肺的招惹一番，更觉得浑身无力，只是不住打嗝：“......先生，我为什么这么小呢？”

剖白的心往往让人感怀，一分真情实意摆到眼前，经历了风霜的人若非伤筋动骨定然做不到。可小孩子就简单了，他们常常不懂就问，然后两手颤巍将一颗心脏摆在你面前，鲜血淋漓，拷问着你，只让人无可奈何间，又不忍直视。

“我小时候有时也会这么想......”秋不正一下一下地拍着他顺气，好久才在满屋子的打嗝声中无奈地回道：“我没跟你提过吗？其实我家就在雁去。”

徐云吓了一跳，连嗝都止住了。

他叹了一口气，像是为了安慰苦恼的小孩似的，拉出了一副回忆的无奈口吻，像是什么不痛不痒的话题：“雁去城破那年我才十四岁，也没比你好到哪里去。”

秋不正道：“只是我们这地方吧，很多人十四五岁就已经成了家，我自然是没那闲工夫去讨老婆，但也有些不好意思再厚着脸皮说自己是个孩子......虽我那时，确实成不了什么气候，心性也和个孩子没差。”

“只是雁去城破后，我常常会想，为什么我才这么小呢？”

秋不正摸着他的脑袋一边说一边囫囵着一把：“因为太小了，所有人都不会把你的话当真，也不会考虑你的意见或是感受。他们自作主张做好了安排，明明事事都关乎你，你却被排除在外；无论发生了天大的事，他们都觉得告诉你也是添乱；哪怕是想回家，一举一动都会被当做是胡闹。你在安全地带当着傀儡，而他们还觉得这是理所应当。”

两年近乎形影不离的相伴，徐云多少也能琢磨出两分秋先生的脾气啦，他嘴里说的明明像是控诉的话语，嘴里却没什么怨恨或者不甘心情绪。好似当年那个悲愤又无用的少年真的被他掐死了，他于是自己自顾自地长大起来，变成了一个大人应有的模样，他口中说的都理所应当，所以那些事情都能被体谅。

他像是一个观客在看着曾经的过往，哪怕是痛不欲生都像是戏剧。

徐云像是明明曾经有过同一境地的伙伴，此刻却被伙伴抛下背叛了，生气起来：“那你还这样对我。”

秋不正自己挺无所谓地耸耸肩：“当然，我被独权过了，现在就轮到我独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