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途（1 / 2）

秋不正在迷蒙间模糊地抬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起来：“老爷子有消息吗？”

事情已经过了一个月，也许是因为当时的场面太过冲击，造成的打击太大，徐云仍有些懵懵懂懂的似是脱不出来，但面对着两人的时候又总是强打着精神，做出一副乖巧又懂事的模样，对发生的事只能是尽量不提，像是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刺猬，让人无可奈何又心疼。

然而心疼，却无可奈何。

每提这事，秋叶总是下意识地回望一眼徐云，做贼心虚似的，小小的孩子还在睡梦中，睡得尚不安稳，他不知道，好像就能松一口气避开这事实一样。可答案都已经反反复复的出现过了无数次，徐云早就一清二楚了。

秋叶压低了声音道：“没有，当职官员失踪，一家又......又是这样，听说是已往上报了，下江这边在查，但水花不大。下江郡守似乎有意把这事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都是内部过手内部处理，外围的人根本不知道什么。”

秋不正很快地一点头，“嗯”了一声。

他叹了口气，终于从皮卷上收回了黏着的目光，像是看累了，瘫倒似的缩在椅子里头，对这个结果倒是一点都不意外：“估摸着也是怕上头怪罪，老爷子看来也是凶多吉少。”

他身前桌上铺开的大片皮卷已经发黄见色，能看得出精心保存的痕迹，可就算是已经尽量地保存完好，时间一过，上边无论是标记还是笔痕都已经很淡了，要细看才能看得出来。剩下的边缘大概是哪个聪明的觉得重要，怕笔画跑了形，用红线虚虚地缝出了个轮廓。针脚很宽，已经有了老旧的痕迹，泛了凝固的尘灰。

勾出来的边缘起伏毫无规矩，像是一幅地图，但秋叶不能确定。

“还在看吗？”秋叶替徐云理好了边角，凑到秋不正的身旁瞄了一眼，“都看了大半个月了，看出些什么没有？”

秋叶捏着下巴盯着皮卷上头浅淡的痕迹，饶是两盏灯的光晕照着，她也觉得那痕迹寡淡得看不分明，这皮卷经过了几个人的手，跑了一路的颠簸和折磨，笔画和皮卷的颜色混淆在一起几乎分不清。徐老爷用命保下来的东西谁也看不懂，几乎成了废，也不知道秋不正天天盯着，那双半瞎的眼睛能看出什么玩意儿来。

“这是......看着是哪儿的地图？”秋叶皱着眉。

她不能确定皮卷上的内容是什么还有一个原因。

正过了战争的年份不久，不少地方还保持着风声鹤唳的狠劲儿，特别是边疆沿海，怕都是落枕一回落得狠了，杯弓蛇影成了习惯。

人事少，闲人少，各地都缺人，为防混入哪个地儿的奸细，人口流动大都需要限制起来，绘制地图就成了一件难事儿，甚至咋部分地区该地的版图地图都仍列为军事机密，民间绘制者以重刑论处，轻易动不得。

更不用提全境的地图，各国的全境地图应该是会被谨慎处理，严密保存。因着技术和人力的各种原因，工程浩大，非能人能事尽各方全力支持所不得。特别是在战事常常发生的年岁，精确展现山海万径可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事。

就秋叶所知道的，华朝精确的全境地图也只有前线的将军们和兵部三品以上官员能够接触。

秋叶说：“这么多山地，西南的......看着像......平渠？四陇？山门关？”

她说完又自己斟酌着一一否定：“也不是啊......不像不像。”

秋不正笑了起来，高深莫测地摇起了头：“你没去过，自然看不出来。”

秋叶虽然打小随军，但因为年纪的问题，就算是关系户，长途行军也不能带着那么小的小孩儿。她长到了这么大，看着精干大胆，却其实只待过北疆和京城，长年和虎狼军大部头一块儿驻扎北疆，连上京的次数都少得可怜。

若不是秋不正这一回出了点儿事，她甚至连江南都没踏足过，所有超出范围的知识大都纸上谈兵。

他指着皮卷最右下角边缘的几条线，他手指指着的地方已经超出了红线描摹的范围之外，在边缘得不能再边缘的地方，墨迹寡淡得只有几笔，不是细看看不出任何起伏。

秋不正：“看这儿，这里是药谷。”

“你这么一说是好像有点儿像......”秋叶描摹着边缘的起伏觉得好像是有那么点儿像。

半晌后，她猛然反应过来：“等下！”

“你说什么？这儿是药谷?”她惊叫起来，然后迅速地意识到屋子里边还有一个正在睡着的徐云，努力地把自个儿的声音再次压低，压得十分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