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会二（1 / 2）

另一头，徐云磨蹭着拖着驴子跑到棚子下头去躲个脚乘凉，这种棚子是镇上的好心店家自行拉出来的小棚子，除了有个帮忙的在那儿看着奉茶添水以外，其他人来往躲脚他们都是不管的。

棚子后头站着位身穿青黑布长褂的老先生，老先生须发都白了一半，一手捧着碗茶水，时不时地啜上一口，另一手打了把扇子，说话的时候激动得开合个不停，扇子呼闪呼闪地飞舞，偶尔敲在手心，敲出一声响亮地“啪”的声音，把徐云的耳朵吓得一阵。

秋先生偶尔也爱做这种打扮，天凉的时候常常只披半身青白的布褂子，既透气又实惠。同样的打扮在秋先生身上就显出了一股文质彬彬的气息，就算只赖在椅子上，看着也叫人心软。对比起来，这位老先生身上就多了种江湖算卦的气息，下一刻准要叫你掏银子，着实骗人，不得不说天生一张白面皮着实走运。

小棚子里坐满了一半，都是外头太阳太晒，进来躲躲偷个闲的，一伙人围在老先生的脚边坐成一圈，一边喝着茶一边听故事，也有低声同旁边的人说些什么见解。

徐云还是头一回看见这种说书人，回头看了一眼，秋先生还在驴子上头稳稳当当地躺着，推搡得急了还不耐烦地“嗯嗯”两声，挥挥手不理人。徐云想了想，把驴绳子挂在棚子角落的阴凉处缠好，自个儿问店家扒拉着个小凳子就塞到老先生脚边去听故事了。

他们来得晚，老先生故事已经讲了一半，正讲到高潮处，一把扇子在徐云的眼前开开合合：“上蛮的士兵各个都有两人高，瞪眼如铜铃，张口盖血面，手提着磨盘大的锤子，也有锋利无匹的弯刀，他们像是一座座小山站成一排排在雁去城下，可也只能束手无策。就算是这样的上蛮人，也不可能攻破坚固的雁去大关。至开国谢家守关一百五十二年来，雁去大关就从未被任何人逾越可过。”

老先生说道这叹了口气：“唉，只可惜这一夜眷顾北疆的神明打了一个盹，这一回北疆军中不慎，竟漏进了一个蛮族的叛徒，败了北疆百年来苦苦驻守的基业。”

不只是哪一位，底下的人出生低低地应和了一句：“刘庄。”

“正是。”老先生一敲扇子，“那刘庄本是顾北侯的副将，谢老将军把他从野地里捡回来，又一手提拔他，却不想一时看晃了眼，养出了一条中山狼。刘庄打小就长着一副反骨，眼睛里透着奸诈，塌鼻梁高颧骨，却一直在顾北侯跟前装着忠厚老实，骗过了老将军。”

老先生又接着说：“那一夜，刘庄早已在军中的饭菜水源里都下了药，守城的北疆军纷纷被药倒，没有人察觉上蛮人已经逼近了雁去城门。上蛮人在城门底下吹了一口哨子，刘庄听到了，就连忙指挥着人将城门门索拉起，“哄”的一声，雁去城门大开。所有人都睡了，夜晚的雁去城寂静无声，竟连点灯火的人都没有，上蛮人趁着夜色偷偷摸入城中大开杀戒，由此开始了四年之长的雁去之祸。”

“那一夜血流漂橹，伏尸百万，上蛮人连老弱和妇孺都不肯放过，他们听着人的哭喊，吃着恐惧而壮大，手起刀落便是一个人头。每一处墙下都埋着无数的尸体，每一座房屋里头都装满了死人，地面上到处是残肢断臂和拖了一路的血肉，泥地上头浮着一层河水一样的血。火光和硝烟点燃了雁去城，所有人的惨叫声装满了雁去城的上空......”

星星陨落，前途暗淡，无数血肉的百姓一夜之间化为无处可去的孤魂野鬼，脚下是他们天南地北的尸骸，无数将星在这一夜铩羽，北疆军拼死顽抗也只转移出了一小部分的人，抵抗到最后，也......溃不成军。

徐云听得一脸迷茫，不自觉小小地喃了一声：“这是在讲的什么啊？”

“嗯？”坐在他身旁的客人注意到了他这一声小小的呢喃，低头一看，便笑了起来：“小娃儿怎么一个人在这？你家大人呢？”

徐云冲他鞠了一个礼，小模小样的很是可爱，又把旁边的客人逗得笑了起来。徐云说道：“我阿姊去找落脚的地方了，一会儿就来，先生在旁边歇着。”

他冲一旁指了指。

客人笑了起来，给他小声地解释道：“这说的是平和二十七年的雁去之乱，都已经过去了十三年了，这么小，想来那时候你还没有出生吧？”

徐云一头雾水。

客人又问：“那鬼面将军你知道吗？”

徐云这才明白了，小小地“噢”了一声，露出了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惹得客人忍不住蹭了蹭他的头。

鬼面将军徐云是知道的，虎狼军的统帅，现今镇守北疆的将军。

有人说虎狼是大华的脊梁，鬼面将军便是当朝活着的传奇，唯一的战神，百姓不熄的信仰。

他在民间常常起着止小儿夜啼的功效。传说他举鼎千斤，生啖血肉，脸上永远戴着一副摘不下来的獠牙面具，那是他杀的人多了，怨气结成的鬼面具，也是他的第二张脸，鬼面将军由此得名。

客人道：“这就是鬼面将军之前的故事。”

他说：“雁去之乱后，雁去城破，北疆众将星纷纷陨落，其中更有顾北候谢信、平車将军穆连云、虎威将军秋平、南开将军李裘狄等等......朝中一干当得起名字的武将，只剩下当时远在北疆之外的鬼面将军来挑起这根大梁，他也因此战而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