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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Amy】恶意(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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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一三年春,二十八岁的我偶然读到作家李启蒙的一本小说《乌鸦》。看作家名字以为是儿童读物来着,没想到是完全的暗黑风格,令我一下子就上了瘾。闲来无事的奔三女青年,竟然加入了他的豆瓣小组,每天乐此不疲地浏览相关讨论。终于有一天,我主动联系了他。我对他说,我现在的生活平常得过头,所以我很有倾诉的欲望,想要把自己藏着的那些过往一吐为快。没有想到的是,几周之后他回复了我,用的是私人邮箱。他说他正在国外一个人旅行,很高兴能有一个可以谈心而又并不亲近的人能够认识。一来二去,我们一点一点互诉过往,浅尝辄止。我了解到他的真实姓名更为夸张,叫做蒙太奇,竟然是我大学母校的隔壁大学的毕业生,晚了我整整四级。有一天我在邮件中表达了真实见面的想法,后来他在邮件中回复说:“你不是在青岛吗?我明年夏天可以来。”

于是二〇一四年夏天就来到了。那阵子因为日照火车站的事件,出门的人少了许多。我见到他的第一眼,是比我想象中更温和的男生,无法相信他的文字会如此锋利。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准备好把所有的过去都告诉你了,不过你没法取材,因为我的故事,比你的小说更暗黑。”我顿了顿,说:“因为我犯过罪。”

进入大二年级,生活正在改变。前一个学期,喜欢文学的室友小陈终于转系到中文系,也在暑假开始之前搬离了我们寝室。四个人在秦艾萝的组织下在中关村吃了顿散伙饭,倒是没有泪别与不舍的场景。留在原院系的人也在大二之前确立了专业方向,和另外两个室友不同,我选择了会计方向,因此假期中开始恶补丢掉的数学。大二伊始,低一年级的新入学的学妹分配到我们寝室,我们看着她的样子,很容易想起一年前自己刚入学的时候。不过一年。

学习之外的生活也索然无味。不过巴掌大的海淀区,我和齐见从分手之后却再也没有见到过。其实不是奇怪的事,我本来就不爱出去走动,活动范围基本限于校园,能见到他倒是有鬼了。其他的人,只剩下聂树和孙驹。想想生活确实很奇妙,这一对像是兄弟般的男孩,在我的生活中往往一起消失、一起出现。和孙驹的重逢,是他找上我,并把我带入新的恐惧的深渊。在那个当下,我确实理所当然地觉得需要他。可是时间一旦慢慢拉长,危险感也会逐渐淡去,于是孙驹也只是变成一个不咸不淡的存在。加上他和齐见同校,似乎还是同院系的同学,我难免对他更少于联络一些。至于聂树,我们却是再偶然不过的相逢,况且他更为简单有趣,反倒成为我乐于联系的对象。于是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我们很自然地在一起了。

差不多半个月以后,我觉得有必要把这件事告诉孙驹。所以就给他打了电话。电话拨通,当我正在想着要怎么开口的时候,忽然注意到院系楼里面张贴的海报。是我们院系每个月定期的邀请国内外企业家做讲座的海报。这个月请来的人,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光头男子。名字是,张玉龙。

看到那两个字,我顿时脊背发凉,局促道:“孙驹,你说过你要做我的后盾吧?”

他说:“对啊,你怎么了?”

我说:“我发现,我对我要面临的那些危险,永远没有准备好。”

他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说:“刚才学校里有一场讲座,我看到请的人的名字叫张玉龙,一模一样的两个字,不知怎么就呆住了。”

然后过了几秒,孙驹告诉我,这个张玉龙是北京本地的企业家,还和我说,危险已经过去。

我忽然心中很不忍,但还是决定说出来:“孙驹,还有件事情。我和聂树在一起了。你不要多想,我只是……”我发现我词穷了,难以掰扯出一个能信服的解释。

孙驹那边沉默了很久,最终说:“好,我知道了。”然后挂掉了电话。

很多年以后,面对穿着囚服与我一窗之隔的孙驹,我想到,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他,可我一直都需要他。我比自己想象得更加残忍。

五月二十一日凌晨。

一整天的奔波,终于在此刻似乎要结束。回到北京,姜城把我送回中关村H酒店。他看看四周,有些奇怪地说:“你哥哥怎么还没回来?”

我心中也有些困惑,道:“他说他要留下来解决一些事情。”

姜城好像才醒悟过来,说:“他一定是去救齐见了。”

我说:“怎么……怎么可能呢?我明明已经和邱邵坤说好了啊,我们既可以击垮玉龙又可以救出齐见,他为什么要自己去救人?”

姜城说:“你也知道你哥哥会为了你做任何事。你和邱邵坤合作把玉龙拉下马,但你迟早也会被邱邵坤视为眼中钉,你哥哥可能是想一劳永逸,为你解决所有后患……才会让你去拿到证据。”

我瘫坐在床上,一时有些胸闷。

姜城说:“你现在要振作,现在是最后,最关键的时刻。你本来和邱邵坤约定的地点是哪里?”

我抬起头,说:“房山区九号仓库。”

姜城转身就要走,说:“我现在赶过去,希望不要太晚。”

我下意识地说:“你不要去!那是林诀自己的选择。你和这件事没有关系,你还有你的妻子你的家庭。”

姜城回过头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说:“你留在这里,小心点。”然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呆坐了几分钟,猛然想起什么,在手机通讯录里翻找到孙驹的名字,拨打电话。一声声嘟嘟嘟,他没有接起电话。

正当我要再拨一次的时候,手机屏幕显示一个来电。是陌生号码,心里微微疑惑,但还是接通。

“林艾,我现在处境有些不妙,没时间详细和你说。你不是和玉龙有仇吗?我知道他的一个弱点。”

电话里秦艾萝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慌张。她说完她要说的话,就立即挂断。那是我最后一次听见她的声音。

很长时间里,我都觉得秦艾萝只是一个来自江南水乡的典型的温婉女子,说话、做事都柔柔的,同时作为裸分考到P大的考生,其聪明亦不可忽略。大一的一年没做什么正经事,无非是学习与院系内的社工,只加入了一个兴趣社,生活的圈子总体很小。即便是在院系内,我也同样不是热情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秦艾萝成为我为数不多的几个能够交谈的朋友。

大二开始,很想做出点改变,至少不再停留在身边每日谈论股市与汇率的圈子。其中之一就是,去上一些外系的课程。我选了一门唐代文学课,有次去得晚了只能在后面找座位。在那个时候,抬头就看见了原来的室友小陈。我们四目相对,她示意我她边上有空位。那是第七周课,近两个月以来我们没有发现彼此。

很快到期中的时候,这门课需要分组展示,我没有认识的人,便找到小陈。这是她的必修课,而她也正好和新同学都不太熟,所以提议我们两个人做。莫名其妙地,我为了这样一门选修课而下了很大的工夫。临近展示前的几个晚上,我俩都守在图书馆里,几乎要把白居易从生平到作品都挖个透。

结束展示的那天,我们约好晚上一起吃饭。地点在校外,我等在餐厅门口,竟然看到了和平时打扮完全不同的小陈。她说晚上要和男友约会。

我们坐下,上菜,然后动筷子。我不由得说:“白居易说犹抱琵琶半遮面,我觉得很多时候我不太能真正认识我接触的每一个人。比如说你。说句不太客气的话,其实我以前不太喜欢你,可能是因为你也像我一样,一直冷冷的。”

小陈说:“入学时候,进寝室第一眼我就看到你。我也不太喜欢你,在那个时候。”

我说:“还有一事也让我一直心里有芥蒂。就是大一第一学期的时候,有次班会改期,就是我被主任训的那次。因为那事,我后来一直对你不太友好。”

小陈一愣,说:“我没听明白,为什么那事儿怪我?”

我也是一愣,说:“可能你忘了吧,也是,别说这个了。”

小陈偏偏没放过去,认真道:“林艾,那事儿和我没关系啊。那时候我是说要通知你,秦艾萝说她马上就去见你了,她告诉你就行。”说完,小陈顿了顿,一副有些明白的表情,说:“她不会是告诉你,是我应该带话却没带到吧?”

我沉默。

良久,小陈说:“有件事我原本对谁都不想说的,不过看来我有必要和你说。关于我转系的事情,我的兴趣固然是一方面,不过还有些因素是催化剂。就是我对一个人的讨厌,那人就是秦艾萝。大一第一个学期,她对谁都挺好,我也没什么意见。后来第二学期,成绩排名第一次发下来,我是寝室里唯一比她高的,她当时倒没说什么,只是从那以后,对我暗着越来越没好脸色。只不过人前她还笑嘻嘻的,有一回我却无意中看到她白我。我实在觉得和她当室友挺累的。林艾,我一直没告诉你,有一回我回寝室的时候,看到她在你座位上好像在翻什么似的。我一直以为你们感情好,所以觉得她只是在帮你找东西,就没说什么。现在看来,你得回忆看看是不是。”

那天晚上,我们散了,小陈的男朋友在外面骑着自行车等她。小陈和我告别,就坐上了自行车后座,两个人慢慢远去。我看着他们的背影,眼睛酸楚。

回到寝室,秦艾萝并不在。桌子上摆着她的相框。她笑得依然美。

我翻了很久终于找到大一第一学期的课表。那时候我周五下午的课,是线性代数。我瞥了眼一边的另一个室友,不经意地问道:“你上过线代吗?”

室友说:“还没。大一第一学期的时候和小陈一起选过,上了两周就觉得太难,我们就一起退课了。”

恶意。

那种最容易被忽略的,来自身边之人的、关于生活小事的那些,恶意。

很遗憾的是,我虽然对很多事都并不上心,可是我并不愚蠢。

五月二十一日凌晨。

我从H酒店出来,空旷的大街上偶尔有车路过。我一路走一路试图打到一辆车。半个小时,好不容易有一辆空车停下,却在我说出去房山区的同时迅速离开。

我像一个真正的女疯子一样流浪在街头,看到红灯就闯,却没有一辆车路过。

路上的店铺也都关门,走了很久,在魏公村附近找到一家还营业着的夜宵店。不顾老板的劝说,点了五瓶啤酒,咕咚咕咚下肚。然后就彻底睡死过去。

我醒过来的时候,人躺在久违的寝室的床上。我吓了一跳,立时下床。室友正在下面,看见我下来,说:“你不是说出去玩,下礼拜才回来吗?”

我说:“我……我怎么到这儿来的?”

室友看看我,说:“是秦艾萝男朋友送你回来的。”

我出了寝室,马上打车回H酒店,路上一边给聂树打电话。几秒之后,接通。我说:“昨天发生了什么?”

聂树说:“我也是刚回国,就接到派出所电话,说你大半夜一个人喝醉了。他们用你手机打电话,试了几个都没通,到我这里,才让我倒霉接通。”

我松了口气,又说:“你昨晚那么晚还醒着?”

聂树沉默会,说:“她和我分手了。她还说,要我离你远一点。我能问一句,到底发生了什么吗,在我去德国的这段时间里?”

我静静地说:“不管发生什么,聂树,都和你没有关系了。”

刚挂完电话,出租车里面的广播声音传入耳中。广播里的午间新闻女主播用夸张的语气说,昨晚在京冀交界的房山区九号仓库内发生了持枪械交火斗殴的恶□□件,引发九号仓库大爆炸与几十人伤亡。

司机说了句:“真是作孽啊。”

半个学期里,我默默观察着秦艾萝,思考她究竟恨我哪一点。这一切都发生在她恨小陈开始之前,所以只会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恩怨。我们依然相敬如宾,我却慢慢以各种理由婉拒她的约饭。然后我们就真的只变成了相敬如宾。

我和聂树交往的事情,还是让室友们都知道了。不过毕竟是女寝,不可能总是让他上来。秦艾萝说:“你为什么都不和校内男生谈恋爱啊,一直找校外的。”我笑笑。

学期末的时候,聂树有次对我说:“去年我到你家去,今年你来我家吧。我是说,过年的时候来我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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