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插曲】苏载山的故事（10）（1 / 2）

一九九三年新春，上海郊区高速公路上一声枪响，惊破了许多人的美梦。

虹口区的两居室里，苏载山裹着厚被子也在沉睡。门窗关得紧紧，没装空调，冷得要死，却还是睡着了。

电话在这时候响起。大概响了三分钟，断断续续打了几次。苏载山终于被吵得睡意全无，伸手去接电话。

“苏载山，出事了。”电话那头的林育生语气听上去严肃且急迫。

苏载山坐起身，微微清醒，说：“怎么了？”

“我听到道上的消息，金五今天打算携款逃跑，在高速公路被他的一个仇家开枪打死了。”

苏载山立时完全醒转，道：“好，我马上过来，你在哪里？”

半个小时以后两个人在十六铺码头见到面。苏载山坐到林育生坐着的长椅上，说：“是仇家还是玉龙？”

林育生说：“打听过了，应该就是仇家。一个叫李云帆的，好像是金五从前害死了他全家，所以才报仇的。应该和玉龙没什么关系。”

苏载山说：“那钱呢？”

林育生说：“还不清楚。金五手下的那拨人也等着消息呢，就怕都落到公安手里。”

苏载山说：“那倒也好了，八六年的案子一并给破了。”

林育生说：“但如果那样，玉龙不会放过你。”

苏载山说：“我不过这么一说。”又说：“我清楚金五的为人，就算逃跑，也不会带着所有钱一起跑的，太有风险。他的习惯是先确定自己安全以后再想办法把钱弄出来。所以说，他的钱肯定还在上海。”

林育生说：“我们一定要拿到他的钱，这样，你就自由了。”

苏载山沉默片刻，说：“其实你不必掺这趟浑水的，犯不着。”

林育生说：“我说过，我会保护你。”

苏载山想起一九九〇年夏天的上海火车站。那时候正是大学开学前夕，学生回学校的高峰。整个火车站里都是年轻的学生，自己看起来既苍老又邋遢。人群中他轻而易举地就看到了同样外形的林育生。两个人很快就对视上，林育生穿越人群，走过来，说：“你是来找金五的人吗？”

临行前，玉龙告诉苏载山，他在金五的手下有一个亲信，可以在以后的日子里帮助他。那个人会等在火车站接苏载山。

苏载山打量了一眼林育生，说：“是我。”

林育生带着苏载山上了车，往西走，很快就到了真如。车停在一个厂房外面，苏载山随着林育生进去。他想到，郁锡山当时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回到静海派的呢。

厂房最深处的一间房间外，两个人守着。林育生没管他们，轻轻敲门。听到里面一声进来，一个守门的人才开了门。

里面是简单的办公室。沙发上坐了一个壮年男子，只是看着苏载山。苏载山眼睛缓缓看向办公桌背后的人，微微怔住。

那个人戴着俗气的金链子，身形肥胖。当他看到苏载山的时候，眼神却有些飘忽，说：“你是谁？”

林育生惊讶地回头看了一眼他，对金五说：“不是这个人吗？”

金五冷笑说：“你一向聪明的人，怎么还犯这种错？”顿顿，说：“那就解决掉吧。”

林育生微微有些迟疑。坐着的壮年男子已经走了过来。

苏载山很是冷静，淡淡地道：“你认不出我了吗？我是苏载山。”

金五道：“真的是你……我当你早就死了。”

苏载山说：“玉龙没有和你说过我吗？”

一听到玉龙两个字，金五立时打断，让林育生先走。林育生瞥了苏载山一眼，便径自离开。

苏载山指着沙发上的人，说：“你不怕他也听见吗？”

金五说：“他是聋子，不过会点唇语。平时人人都叫他聋子，是我信得过的人。”又说：“这些年你是在玉龙那里？”

苏载山说：“我当你早就死了，才跟着玉龙。还有三当家，原来他也没死。玉龙做下一桩事，一下子就有了钱。可是玉龙和三当家两个人窝里反，三当家拿着钱跑了，被玉龙杀死，钱也没了。”

金五说：“是他和你说起我的？”

苏载山说：“他哪里会？是有一个叫西川的人，想杀死玉龙，失败了。他临死前我从他口中知道，他为你做事。”

提到西川，金五颇有些怅然，说：“不提他了。所以，小山，你是因为玉龙没钱了，才想到我这里来吗？”

苏载山说：“您也别这么说，像是我只认钱似的。我离开玉龙，是因为他从三当家死后，疑心病就越来越重，我不敢再在他身边待下去了。我是逃跑出来的。”

金五说：“你要我保护你？”

苏载山顿了顿，说：“是。”

金五想了想，说：“这样吧，你先跟着林育生吧。就是刚才送你来的人。他不算是我正式的手下，是个联络人。你别觉得我不信任你，我需要时间。而且林育生脑子机灵，能带带你。”

于是，苏载山成为了林育生的搭档。

林育生对苏载山的出现，起初是不满的。那天他原本是去接另一个人，却因为苏载山而错过。林育生说，那是他第一次失手。每次出去，林育生总是让苏载山坐在车上，不要下去。林育生做完事才回来。有时候一等几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