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1 / 2)
宗如知家就在柏思齐跑步的固定路线边,所以柏思齐去对方家从来都是小跑过去,到门口也只是微汗。
独栋别墅的空间利用率并不高,保洁维护的精力倒是不小,说来也算对开发区的服务业做了些贡献。俩人坐在二楼的落地窗前,就着一桌打包盒与红酒,远瞰浅色海面。
“带点什么?”宗如知要去香港游玩,那的电子产品比内地便宜不少,他觉得柏思齐应该有需要的。
柏思齐摇摇头,“你好好玩吧。”
宗如知嫌弃地‘咦’了一声,“就ihone4吧,那帮狗崽子都扒着我买。”
“行。”柏思齐想了一会,“两台吧。”
“嗯。”宗如知嘴里叼着蛤蜊叹气,“我都好久没去深圳了,啧,世界之窗,第一次去的时候真跟乡下人进城似的,到处都是高楼,又新又亮。一看到外国人我妈就推着我去跟人家说hello,对面那叫一个尴尬啊,听着我介绍一家三口‘thisy other, thisy father,y nadid……’”
柏思齐没去过,但他记得父亲那时下海做生意的地方就是深圳。可能是走私一类的事,家里人偶尔提起这个地方也是讳莫如深,脸色都不太好。他高中去看独居的奶奶时,听她一边择菜一边自言自语,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母亲和父亲是媒人介绍的,当时双方见面,都是年轻漂亮的样子,尤其是母亲,大眼睛白皮肤,许多小伙子都欢喜她。奶奶这边看母亲是门当户对的城里人,因此虽然学历不高、家庭条件欠佳,但俩家还是很快地定下了。
结果婚后才发现母亲被骄纵得不成样子。家务都不会做,也懒得学,奶奶看不下去,收拾的时候絮叨几句,母亲就跟她吵嘴,又蛮又凶。吃饭的时候专挑好的,鸡腿先夹到自己碗里,别人是不许碰的,父亲将另一个夹给奶奶的时候,母亲一下就把桌子掀了,俩人大吵一顿,下次母亲故态复萌,不掀桌子,而是往整只鸡上吐口水。
后来柏思齐出生后,母亲闹得厉害,说是之前听他们的生了男孩,那之后也得听她的再生一个女孩。父亲二话不说,直接辞掉单位的铁饭碗下海经商,说为了给儿子攒房钱,一年回一次家。
讲到这里,奶奶的嘴唇哆嗦了几下,柏思齐等待良久,看见奶奶抹着眼,“你爸爸苦,你别怪他。”
柏思齐什么也没回答。现在的母亲,虽然还是有些刻薄,时常不讲道理,但比起奶奶口中所述的形象实在是小巫见大巫——至少母亲如今会做饭,会做家务,会给丈夫和女儿夹菜。可奶奶宁愿一个人居住也不愿回到他们的房子,想来还是过去的矛盾实在激烈。
奶奶没有将这个故事完整地讲下去,给柏思齐炒了几个菜,吃饭时问他课业如何,听到排名时笑弯了眼,说他争气。临走时奶奶塞给他八百零花,柏思齐不肯要,奶奶捏着他的胳膊,说男孩子壮实一点才好看。
那是柏思齐最后一次看到奶奶。
当他拿了ioi金牌回家时,才发现奶奶在他出发前就已病危,现在徒留瓷罐中的一抔白灰。
这世上最后一个会与他分享快乐的亲人也不在了。
爷爷走得早,奶奶一个人将父亲拉扯大,教育难免有严苛粗暴之处。只是父亲在适应这种教育且成果斐然后,便认为男孩都是要像他一般被苛待要求的。
奶奶在有了孙辈后,对自己年轻时的诸多做法时有后悔,也心疼孙子在家中的种种冷遇。她在去世之前,和柏思齐说过许多过去的事情,当然也包括父亲少时的倔强与苦楚,她对柏思齐说,父亲是喜爱他、满意他的,但说的更多的只是要柏思齐体谅父亲,“你不要怪
他。”
可是柏思齐又等了好几年,他终究还是在无尽的漠视中心灰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