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入我梦·其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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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干桑主人北渚真君的寿宴大典,以往我们冠神族并不会被邀请在列,只是今年破了例,许是沾了云杪的光。
族中本只打算派云杪前去贺寿,毕竟冠神族已没落了近万年之久,而他作为族中唯一一朵并未夭折的冠神花,生来即是仙格圆满,飞升成仙指日可待。
族长常说,冠神族若是想重振昔日荣光,便全都要仰仗云杪了。
可不想云杪竟是执意要带上我一同前去参加那寿宴大典,结果我走前又被族长狠狠剜了几眼。
不知为何,他素来不喜我,也不喜云杪与我厮混。
每每见到我,他总是要对我说教上一通,那几个字翻来覆去无非就是:“你给我记住,你是云杪亲选而出的伴生枝,自生来便是要为他去死的。冠神族振兴在即,我不容你与他出半点差错。所以,你最好不要给我动一些出格的歪心思。”
我不懂他嘴里说的歪心思是个什么意思,但也不欲争辩,只是睁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族长见我这幅模样,不知为何,更是气急败坏,露出嫌恶的神情来:“废物、废物、废物!为何会挑中你这样一个废物?你真是……连做伴生枝都不够格!”
不错,我的确是一个废物。
我不若云杪出身好,也不若他有天赋。我生来便是仙格残缺,注定难有所成,所以族长他瞧不起我,也是自然。
无需辩驳,也不必辩驳。
“族长教诲,少箨自当谨遵在心。”
我低下头,语气端的毕恭毕敬,情绪无一分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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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最终还是没能亲眼看见那寿宴大典是个什么模样,因为我还没进殿门,便被人给拦住了。
殿前守卫扫视我几眼,面上噙了抹冷笑,说今日大典隆重非常,我身份低微,不可入内。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又看了眼云杪。
其实今日我与他穿的是同一件衣服,同为烟青色华服,用的是极名贵的料子,还用银蚕线在袖口勾出了冠神花的纹路。
可惜气度不同,便大相径庭。
他穿起来便是清峻如月,可换作是我穿,便像是偷穿了主子衣服的卑贱/货色,看起来着实是滑稽又可笑。
云杪握着我的手紧了紧,微微一笑,语气温和淡然:“这是我带来的人。”
我侧目看去,他仍是一副笑意盈盈、温润谦和的模样。可我作为他的伴生枝,与他灵识紧密相连,便知他此时隐有怒意,只是面上不显罢了。
他为何而生气?我不知道。
可今日毕竟是寿宴大典,我不想在此多生枝节,反正我被别人看轻,也不仅仅只有这一回。
使力将手从他手中抽了出来,我淡淡道:“既然如此,我在外面等你就是。”
闻言,云杪凤目微黯,秀眉轻轻蹙起,露出一副伤心神色,就好像我做了什么令他难过的事一般。
我又做错了什么吗?我不知道。
可我着实怕极了他这幅神色。
他生的好看,平日里又总带着笑,身边桃花自是不少。故而他每次被我伤了心,作出这幅神态,都要惹得族中女子为之心碎,心碎过后,她们就将这笔账算在我头上。久而久之,账越算越多,仇越积越深。
路上见到我,都要骂我一句:“不知好歹。”
其实我已尽力学着如何不让他伤心,只是我本就没有心,这对我而言实在太难。
我喉咙一哽,不知说些什么,只能别开眼,不去看他神色,转身走了。
“少箨。”
他叫了我一声,可我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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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寒冬,天上飘着鹅毛细雪,积雪重重,将脚底花海铺成一片霜白之色。
以我站立之地为界,隔开两地,左边是无垠雪地,寂静冷凄。右边是辉煌宫殿,歌舞升平。
只是无论是冷凄之景,亦或是祥和之象,都与我无太大关系,勾不起我一丝兴致。
我木然地立在原地,许久才动作一下,抬手拂去身上碎雪。忽然,我眼神微微一动,竟在一片皑皑白雪中,瞧见了个秀丽身影。
那人披着白色兜帽,身上白衣委地,只垂下几缕乌发,若是不细看,他几欲要与雪地融为一体。
寿宴大会既已开始,为何除了我,还会有人在此地……堆雪人?
不错,就是堆雪人。
只是他动作不太娴熟,团出来的雪球也是奇形怪状,由此可见,他最后的成品定是不堪入目。
再看下去,也不过是浪费我的时间。
可我不知为何,脚底却像是生了根,难以挪动半分,竟在原地默默看了许久。看那雪人逐渐成型,又看那少年绕着雪人走了一圈,拍拍手,颇有些自得之态。
待我察觉过来的时候,嘴角已不知不觉地扬起一个极轻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