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履可往(1 / 1)
符衷转身想拉住季垚,刚转过脚尖他面前就撕扯着飞过几张白纸,被一阵狂风带着跑似的,翻滚了几下摔倒在地上,滑出去老远。符衷眼前的光猛烈地晃动了一下,季垚一挥手就把桌上的东西全掀到了地上去。
“首长,”符衷轻轻叫了他一声,跨过地上一片狼藉走到季垚跟前去,朝他伸出手,“宝贝。”
季垚撑着桌沿,指甲刮着桌面,发出令人心悸的摩擦声。他忽然感觉呼吸困难起来,就像胸腔中被人灌了一肺的水,而他却在水中不断下坠。这种感觉常常伴随着他的午夜的梦境。
突如其来的恐惧就像春天疯长的蔓草,萋萋长满了他心里荒凉已久的古道。草根虬结,紧紧地绷住他的心脏,他觉得心脏很痛,全身都痛起来,仿佛有一双冰凉的手,要把他的血管扯断。
符衷看他开始不正常地大口呼吸,伸手把人抱紧,季垚按住胸口拼命地想吸入更多的空气,他眼中泛起可怕的灰色。符衷抱住他的背,喊他的名字,声音不大,季垚却觉得有一声声的惊雷在耳边炸响,他眼前出现了水波纹一样的重影,或者说是透过火焰上方的青烟看到的场景,所有的事物都在扭曲、晃动。
“看着我,宝贝,看着我,没事的。”符衷抚摸季垚的脸,季垚站不稳,符衷抱着他蹲下来,让他靠在自己胸上,“这里没有危险,我在这里,很安全。没事了,没事了。”
季垚咬着嘴唇发出痛苦的闷哼声,他的躁狂开始发作,蜷起身子扯住自己的头发。符衷按住他的手,扣紧他的手指,往自己心口带,防止他做出自残的举动。
手背覆盖在心脏的位置,季垚能感觉到符衷的胸腔在跳动,他在自己碎片化的记忆中挑拣,模模糊糊记起来,符衷的心率是55次每分钟,应当平稳有力。
“头好痛,想不起来了,我想不起来了......”季垚揪符衷的衣服,牙齿咬在符衷脖子下方。狠狠地咬下去,当即咬出一道深深的血痕,血珠渗出来,在口腔里弥漫出一股甜腥的味道。
“想不起来就不想了,宝贝,我们不想了,什么都不想,就这样,就只有你和我。”符衷忍住疼痛,低头在季垚耳边说话,他说话永远那么温柔,“冷静下来,你不能被打败。”
他不能被打败,他们不能被打败,没人能被打败。符衷抚摸季垚的脸颊和脖子,动作就像在安抚一只受伤的狐狸。季垚的指甲抓着符衷的手臂,乍然又是几条刮痕,他的眼尾开始涌出眼泪。
符衷跪在地上,半抱着季垚的身子,抬手拉开办公桌的抽屉,在里面翻找东西,发出哗啦的响声。那些水笔、钢夹全都被他翻出来滚落在地板上,
“药,药在哪里......朱旻呢?得把医生叫过来......”符衷嘴里说着不成句子的话,终于在最底下一个抽屉里翻出了应急镇静药物,手抖了一下,瓶盖砸落了,里面的药片洒出去了几颗。
季垚的身子在发抖,他拼命蜷起腿,抱紧自己的身子,像是在躲避什么东西。符衷把自己的风衣外套给他裹上,起身把水杯捞过来,另一只手已经拨打了朱旻的电话,斜着肩膀和朱旻说话。
药片混合着温水给季垚灌下去,水顺着嘴角往下流,流到衣服上,打湿了一大块地方。符衷丢开水杯,把衣服换了个方向裹住季垚,免得他不舒服。
“好点了吗,首长?现在把脑子放空,什么都不要想,就像在做一个平常的梦。”符衷给季垚擦去脸上的泪水,吻了吻他的额头,“一棵蒲公英飘起来,散开了,飘进大风里,飞过草原和沧海,乘在风筝上,又被一只鹰衔住了......”
他用馥郁的腔调讲诉着梦境,他引导季垚跟着一颗蒲公英的飞絮走,走过草原和沧海,再倒转过来。就像一个人的影子,越来越长,长到看不见,最后再慢慢回到脚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