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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曲新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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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在公路上行驶了一天,过拉萨休息一阵,继续往江当方向行驶,何峦坐在毛毯中看了看时钟,现在已经将近半夜了,距离日喀则市还有一小时多的车程。

公路上结着冰,两边都是雪山和荒原,这样的路上行驶会相对缓慢。车厢中亮着壁灯,不算是太敞亮,只是刚好能照见一寸见方的范围,何峦就坐在一盏灯旁边,靠着安装有防护栅栏的窗户。

陈巍除了下午当班要坐到车厢门口去站岗,其于时候就一直守在何峦旁边。杜郁和尚璞跟他们认识,常过来聊天。车厢里大部分人都睡了,只有值夜班的执行员还保持敏锐的观察力。

尚璞挨着杜郁睡着了,杜郁还醒着,他值夜班。悄悄从背包里扯出一条毛毯给尚璞盖上,两个人平时鸡飞狗跳,只有在这时候才显得和平一点。

车子在哐啷哐啷地响,其实声音不大,但在这样寂静得氛围就显得尤其刺耳。前边传话来,说今夜一定要抵达日喀则市,这也意味着他们要开夜车。

看看旁边的陈巍,他歪着脑袋枕在背包上睡觉,睡觉时怀里也不忘抱着枪。何峦给他盖上厚实的大衣,然后坐在他旁边对着电脑工作。

“还不睡吗?”杜郁用手肘顶顶何峦,很小声地跟他说话,只能听见瓮瓮的呼气声,“我守夜,你安心睡吧,好好休息,明天还有的熬呢。”

何峦朝他笑一笑,低声道:“我还有点东西没做完,一会儿就好了。辛苦你守夜,怪难捱的。”

他一边说一边飞快地打字,杜郁没有兴趣去看他在做什么工作,他撑着一条腿,头靠在栅栏上百无聊赖地扫视车厢。车厢中传来轻微的呼噜声,那些挑剔高傲的学者们此时都蜷在一起睡着了。

何峦把录音机的话记录到电脑中,然后把音频一起导入,他做完这些又去翻看了几张照片,杜郁瞥见了凑过去,撇着嘴问:“这什么照片?拍成这个样子。”

“一些......重要的照片。”何峦想了一会儿想出个妥当的形容词,“来西藏拍的,好多怪事啊,我都用相机记录下来了。”

照片集翻过去,最后跳出的一张中,杜郁看到刺目的红光,还有中间一个巨大的黑影。他觉得这张照片很鬼,不禁凑近了多看几眼,浑身鸡皮疙瘩:“这啥?你在哪拍的?真JB邪门。”

何峦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没说话,他不再让照片集翻下去,因为他知道后面一张更诡异。断开电源后盖上电脑,何峦淡淡地说了一句:“不是我拍的,这是张老照片。”

杜郁打了一个寒战,他没来由地觉得冷,就像背后有一双冰冷的眼睛盯住了自己,却又不完全是照片的原因。正当何峦把电脑装进背包时,车厢中本就不明亮的灯突然全部熄灭了。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何峦心跳加快了一拍,杜郁也显得惊恐,正想开口说话时忽然一只手从背后伸出来,死死捂住了杜郁的嘴。

何峦悚然一惊,往旁边挪了一步,呼吸霎时变得急促起来。杜郁瞪大了双眼扳住背后那人的手,摆出格斗姿势正要攻击,何峦就着一点微薄的光线忽然说了声:“绛曲老师?”

“嘘。”一个噤声的提醒从杜郁耳朵后边传出来,还有一股烟叶的味道,捂着自己嘴巴的那只手也是粗糙得像干树皮。

杜郁紧绷的一根弦这才松下来,手松开了,杜郁喘一口气,看着绛曲老师的身影移动到身边,车厢里很黑,绛曲的皮肤也很黑,他简直与黑暗融为一体了。

两人都不敢再说话,心脏怦怦地跳,猝不及防的一个变故让他们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正要发生——或者已经发生了。

人们似乎没有被惊醒,何峦去看坐在门口守夜的两个执行员,他们依旧清醒着,能看到他们的眼睛尚有水光。不过他们都没有动作,似乎对周遭的一切并不感到奇怪。

何峦朝绛曲打手势:老师,出了什么事?

绛曲看懂了何峦的意思,他先伸手去摸了摸腰后,然后抬手指指车厢后门的两个窗口,弓起脊背,像一张绷紧的弯弓。

何峦顺着绛曲的手指看过去,然后他就感觉像是有把锯子捅进了自己的眼睛,或者是长满倒刺的尖刀在自己的喉咙上来回切割,那一瞬间,他几乎想崩溃尖叫。

在后车门的两扇窗外,黑沉沉反射着后车的前照灯光的窗户上,竟然扒着两只漆黑的人手。那手比人类的手大出两倍不止,怪异地蜷曲着,正在玻璃窗户上耙动,发出指甲刮黑板的怪声。

何峦一下捂住嘴,眼球因为极度恐惧而震颤起来,他慌忙转头去看睡在一旁的陈巍,陈巍裹着毛毯和大衣,睡得很安稳。何峦这才略微放心,他摸了摸陈巍的脸颊。

谁都不敢说话,杜郁搭着绛曲的手臂,比划了两下:那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趴在我们的车后头?!什么时候上车的?

绛曲老师反手拽住杜郁的手腕,力气大到几乎要把骨头捏碎,杜郁吃痛地收回手,却见绛曲闪烁的双眼警告性地看了他和何峦一眼,那种眼神就像戒备中的豹子。

车厢里没有一点声音,刚才打呼噜的声响也不见了,寂静如死,只能听见车子行驶时发动机的轰隆声。绛曲比个手势让何峦和杜郁站到自己背后去,然后从腰后卸下两柄消音枪,他始终保持战斗姿势,这姿势杜郁很熟悉——时间局执行员们常用的攻击姿势之一。

车窗外头的两只人手还在动,像是有个人趴在外面扭动身躯,后车的灯光异常白亮,在某个瞬间何峦骤然看清那双手真实的样子,与其说那是手,不如说那是蜥蜴的爪子。

这他娘到底是什么东西?

忽地,手往旁边扭动了一个弧度,从玻璃上的刮痕来看,那手上的指甲想必不是凡品。那手每挪动一下,绛曲握着枪的手就收紧一些,在这时,车队仍在平稳地前进。

手完全挪开了窗户,就当众人都以为那东西已经离开的时候,突然一张人脸出现在反射着白光的窗户上,那张人脸下有一条细长柔软的脖子,正扭动着朝车里张望。

杜郁和何峦都被那张骤然出现的人脸吓到心脏狂跳,杜郁已经在同时上好了子弹,端起枪指着窗户,只要外头那怪物敢动,他就一枪轰爆它的头。

何峦知道,这个时候说不害怕是假的,他也将在很久以后的梦中反复梦见这个夜晚的情景,在像5亿年前一样蛮荒的高原上,在黑暗的车厢外,扒着一只怪物悄悄地往里探看。

他也将永远记得那怪物的脸,是一张扭曲的人脸,细长、尖利,嘴角豁得极大,往两边往上挑,像是在看着谁笑,笑得毛骨悚然。

多年之后记忆已经模糊,他就将会明白,人类跑不赢时光,他终究没有走出那个夜晚,没有逃过那个怪物无声的邪笑。

就在这时,车队突然放慢了速度,外面竟然有路灯光划过。何峦惊奇地往外看去,看到两边耸峙的山峦,负雪的山脚下,挂着路牌:日喀则。

这是高速出口,他们抵达了日喀则市。何峦抬起手腕看时间,凌晨一点三十分。

后车的灯光在这时猛地熄灭,路灯稀薄的光线照下来,定睛看去,窗户外的怪物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白茫茫一片,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玻璃上留着几条刮痕。

车队一直没有停,转进了日喀则市城郊,距离市中心还有一段距离,但他们不会去城中。远远地能望见星点的灯火,昭示着这里尚有人烟,荒芜的田野充满了凄凉的气息。

绛曲在这时终于放松下来,他本想把枪放回腰后,身子却不受控制地往前倾,杜郁在后边扶住他,绛曲还是双膝跪在了地板上,手里的枪也摔倒了一边。

这一声枪落地的脆响把陈巍惊醒了,那把枪就正好滑到他脑袋旁边。猛然惊醒后一个挺身坐起来,眼睛都还没睁开就哗啦一声上膛,何峦忙把他抱住。

“没事,没有危险。”何峦拍拍陈巍的背,悄悄暗示杜郁把绛曲扶到一边去休息,“我们到日喀则市了,车队要在这里停留几个小时。”

陈巍睁着眼睛环视车厢,车厢的壁灯忽然又重新亮起。他看到杜郁正在伺候绛曲坐下,绛曲老师像是累极了,歪着头在座位上大口喘气。

“绛曲老师......”陈巍刚说出口,何峦就示意他不要出声,然后扯过毛毯拢住他的头。

“没发生什么事,放心。”何峦笑着揉揉陈巍的头发,“睡吧,睡一觉就好了,明天还要继续赶路。”

他和陈巍并排坐着,用厚棉袄当枕头,陈巍靠他紧一点,警惕地环视四周确认安全后才睡去。何峦困倦地闭上双眼,迷蒙中去看车门的窗户,虽然外面什么都没有,但一直有一张怪笑的人脸在他眼前晃。

他在半梦半醒间想了很多问题,比如那两个就坐在门口的执行员,他们肯定看到了那个怪物,但为什么都没有动作?又比如后面那辆一直亮着前照灯的车,为什么在转下高速时突然熄灯?车上的驾驶员有没有看到那个扒在车子后面的怪物?再比如那个怪物,为什么车队下高速之后就突然消失了?

还有车厢内突然熄灭的灯光,是谁关掉了灯?还有绛曲老师,他是否曾经见过这种怪物?还有那个怪物一直在往里面看,它究竟在看什么?

......

他坠入昏沉的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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