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7（1 / 2）

“你们想要个孩子吗？”

坐在公寓客厅里，我这么问周密和沈必。

“不想。”周密很干脆地回答，“但是如果他想要的话，我也可以接受。”

“可是……”我犹豫道。

在早先几年，我觉得孩子真不是什么大问题，年轻的时候多攒点钱，就可以规避老年生活中的一些风险。

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也经历了一些人的离开，我开始发现养老和临终是有所区别的。经济基础或许可以决定我们的养老水平，但是难以决定我们的临终方式。临终前的时间段，短则几天长则几年。在这段时间，钱是其次的，更重要的是陪伴和关怀。

对于像周密和沈必这样的同性关系，如果是真的想要相伴一辈子，必然要面对一些很现实的问题。比如，总有一个人会先走，没有孩子，剩下的那个人在临终时又该怎么办。

我和周密齐齐看向沈必，

“从前，我是一个压抑自我的人。父母养育我，我爱他们，并且乖顺地顺着他们既定的道路往下走。但是后来我发现这种爱，并不足以让我放弃人生的自主选择权，为了回报这份爱，强迫我进入我原本抗拒的人生状态，我做不到。无论是在开甜品店这件事上，还是在子嗣问题上，都是这样。”

没有人可以剥夺另一个人的选择的自由和权力，哪怕是以爱为名。

“况且，那是一个独立的人啊，如果真的有孩子，一定要对他负责任。在我不确定是否能为这个新生命投注大量感情、时间、陪伴和爱之前，我不会有养育孩子的准备的。”

听沈必这么说，我突然想明白一些事。

我曾在杂志上看到，在加拿大参议院关于同性婚姻合法举行的第三次辩论上，加拿大多项调查表明，那些由同性恋组合而成的家庭里，他们的孩子甚至比异性夫妇所扶养的儿童，在社会融入能力、性别角色行为、道德发展、独立性、自我约束能力、交际能力，或自信树立等方面都相对优秀。

那时候我有些难以置信。我片面地认为，出身于同性家庭的孩子，缺乏对另一个性别的了解和沟通。

现在我懂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可以通过适当填补其他性别的成人在家庭的活动而改善。但是，同性家庭对于孩子的慎重程度，绝非普通两性家庭可比。同性家庭决定养育一个孩子，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并且是真的喜爱孩子。另外，相较于两性家庭，同性/爱人在家庭地位和社会关系上往往更为平等，并且相对会更加注重人格的独立。

我很庆幸，沈必真是个头脑清醒的人。

有很多被骗婚的同妻，就是因为孩子的羁绊，被道德绑架，在离婚时多番顾虑。

我无法想象，如果沈必顺从了，提出想要一个孩子，我会是什么反应。

虽然几乎可以肯定这孩子不用我生，而是会找代孕生试管婴儿，但我可能还是不会接受。对于一个和我几乎完全没有关系的孩子，我难以付出正常母亲的心力、关护和爱。

***

我在思绪万千中入睡，晚上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但是一醒来已经什么内容都记不得了，只觉得自己很累，非常疲惫，精神也十分萎靡。

我躺在床上，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发呆，脑子放空。

我感觉这样过了很久，而当我听见手机震动，再一次拿起手机查看消息的时候才发现，其实才过去了十分钟不到。

消息是周全发来的。

他回国了。

我心下雀跃，早晨刚起来时的疲惫和没由来的压抑一扫而空。

对着信息傻笑了一会儿，我开始惊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心弦为周全而牵动。

受一个人的影响太大，这不是一件好事。

我这样告诫自己。

但我还是很快翻身下床，在衣柜里翻找起来，很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去见他。

我试了好多衣服，想着该配什么样子的配饰，体味着什么叫做女为悦己者容。

虽然我更觉得，女为己容，穿什么衣服本来就是女性的自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是对别人的一种尊重，但更是为了让自己开心。只是在一段感情关系中，不免想出现在那个人面前时，总是光彩照人的，希望自己付出的所有努力，都能被看到。

当我最终挑定衣服的时候，我才发现没有收到周全后续的信息。

我闷闷地躺到在床上，自嘲地笑。

人家不要休息的啊？

想想你自己刚从德国回来的时候睡了多久。

突然手机在床头柜上嗡嗡震动作响，我百无聊赖地伸手拿过来，却激动地从床上跳起来。

“中午一起吃饭吗？”

电子屏幕里显示着来自周全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