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3（1 / 2）

要说秦虚怀和林杪两个人心也真是大，该吃吃该睡睡，每天按时吃药，没有烦恼。除了不敢去大街上瞎晃，真跟两个没事人一样。

又是一天中午，我带着沈必煲好的汤过去看他俩。秦虚怀在，林杪在沙发上看肥皂剧。

“哟，你还没看腻呐？”

“这不是没办法嘛，工作也辞了，又没地儿去。他的书，又岂是我等凡人能看得懂的。”

也是，秦虚怀的书大多数是医科专著。

“你总也不能一直那么颓下去吧？你得找点儿事做吧。不只是现在，还有以后。阻断药成功率很高，检查结果正式出来之后，你要是没事，得回归正常生活吧。年纪也不小了，难道真的靠着那点遗产坐吃山空？”

林杪眼神黯了黯，“我不知道。”

“你说说我身边的这些人吧，秦虚怀是医生，别说这次手术前不知道病人感染了HIV，是哪怕明知道病人感染了HIV也依然会毫不犹豫义无反顾地上手术台的医生；周密是设计师，沈必是甜点师和厨子，都是和家人抗争、排除万难后的真心热爱的事业；你和周全开了店，都是自己喜欢的，周全还兼职专栏作家。”

“只有我呢，这么多年，浑浑噩噩。”

“高中的时候，成绩吊车尾，对未来也没有期望。只是觉得不想和你们分开，靠你们提着我，才勉力和你考进同一所大学。”

“后来工作了，也觉得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只求无功但求无过。”

“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没有找到自己喜欢的事。”

我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就这样沉重了，我本来只是想让林杪稍微找点事儿做，或者考虑重新找份工作，可以不用为了糊口营生，只是打发时间，把每天愉快地消磨过去。

长这么大，说不出来自己最喜欢的电影，说不出来自己最喜欢的一首歌，说不出来自己最爱的一个人，时常觉得人生没什么乐趣，偶尔也会质疑活着的意义，不曾被所有来自书上或者别人口中的道理说服。

这听起来挺不幸的。

不幸中的万幸是，林杪有足够的物质财富，又有会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人，可以让她余生的意义就是去寻找那些乐趣和最爱。

我给了林杪一个大大的熊抱，“没事，你还有一辈子可以去想，去体验，去找自己最喜欢的事。”

***

得知秦虚怀和林杪的检查结果时，我正在去往法兰克福的凌晨四点的夜间火车上。

老天眷顾，两个人都没有感染。我当时激动地快要跳起来，旁边坐着的一个满头银丝的外国老太太不可思议地看了我一眼。我赶紧坐好，对她歉意地一笑。

我去法兰克福是为了去在那里举办的一个书展。

在第70届法兰克福书展和中国部分媒体的一场小型见面会上，书展主席尤根·博斯询问了大家对于此次书展的感受，其中一位记者引述了自己和一位出版社朋友的对话：

从北京飞往法兰克福的飞行时间是10个小时，在今天资讯如此发达、网络如此便捷，随时随地可以获知全世界出版信息的时代，为什么人们还要飞行10个小时来到法兰克福书展呢？

他们交流以后得出的答案是：世界各地的出版同业来到这里，面对面聊一聊，而这种以书为基础的聊天又可以延展到书以外的世界中去——虽然这些内容不一定有实际用途，但却是有意义的。

法兰克福书展既有阅读的价值和信念，也有最富想象力的设计空间。虽然听起来是一场国际出版业的盛会，实则相当亲民，路边是琳琅满目的小摊，兜售各类书籍唱片。

没正式进入展场大门，就开始陆陆续续出现临时搭建的白色尖顶小帐篷，各色老式黑胶唱片和打折旧书散漫又不失秩序地瘫在一边，还有和蔼的老爷爷贩卖自己家人共同制作的藏签，像未雨绸缪的周末跳蚤市场。

在中心广场四周驻扎的啤酒和美食摊位，烤猪肉香气四溢，还有地道的德国啤酒。

漫画专区外，身着各种奇异服饰的coser，向自己热爱的角色致敬。

总而言之，法兰克福书展绝不仅是世界上最大的版权交易盛会之一，它更是一个整整持续五天、新鲜不断，包容各种文化的阅读嘉年华。在那里有吃有玩有看，更像是一场盛大的庙会。

不过，在这自由轻松的氛围中，有来自世界各地的作家、出版人、印刷业人士聚集于此。展场旁边的文学之家会有维持一周的活跃的文学活动，各大名家将聚集于此喝酒畅谈到深夜。彼时，整个空间化身为诗歌和哲学的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