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6（2 / 2）

瓷器碎了，其实还是可以修补的。或粘合或钉补，虽然碎裂的痕迹会一直在，但好歹还能将一堆本来无救的碎片重新攒到一块儿，捏出个整形儿来。可偏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个少年的出现、林叔叔病床上对孙芸的承诺，以及秦虚怀的小车祸，让那件瓷器在次破碎。更何况，碎过一次的瓷器，本来就更加易碎，本来就应该被小心翼翼地珍贵以待。

但这一次，林杪亲手把它摔倒地上。

从林杪出院以来，就一直对林叔叔避而不见，电话不接，消息不回。

***

从广西回来，我先去看了看林杪。她发泄完过后，看着倒是没那么糟糕。

我知道她心情不好，就想着带她去酒吧喝点儿。

“你还敢去？？”林杪瞪我。

“就去Toxic。现在他们家的老板、调酒师、吉他手、舞者，我都认识了。”

“想去找某人直说啊。”

“是是是，就是我想去找人，您就当屈尊降贵陪着小的去好吧？”我有些哭笑不得。

“行吧，”林杪抬了抬下巴，露出她优雅的天鹅颈，“小谷子，起驾吧。”

我带着林杪去了九里桥的Toxic，刚到门口，看见前面的墙绘，林杪不禁感叹道，“这画的什么玩意儿。”

“不过还挺带感的。”

我笑了，不愧是我从小到大的最好的朋友，当初我的想法，怕不是跟她的**不离十。

“这是周全画的。”

“啊。”

林杪惊掉了下巴。

“现在我开始觉得，你和周全，说不定真的可以成为很好的一对儿。”

“承你吉言。”

我眉一挑，领着她进门。

我觉得好多服务生都快认识我了。在服务生满带笑意的欢迎声中，我直奔吧台，找到正在摇酒的李红红。

李红红摇起酒来干脆利落，手臂肌肉看起来很结实，随着金属容器里头冰块有节奏的晃荡声，让人看出一丝惊心动魄来。调酒看似轻松潇洒，其实也是很累的，哪怕酒吧里空调恒温，李红红额头上也常有细细的汗珠。可是，在李红红那张带着异域风情的脸上，愣是又添了几分性感。

“好酷哦。”林杪赞叹道。

不过林杪对李红红的崇敬之情只维持了几秒，在李红红开口说话时，林杪大跌眼镜。

“老铁你来啦，今天整点啥？”

李红红的东北室友看来没少教她。

“今天陪人散心来的。这是我亲生闺蜜，叫林杪。你给她整点儿消愁的东西吧。”

“啊，那就喝我独家配方特殊版的血腥玛丽好了。保管你一口解忧，两口消愁，三口人间乐悠悠。”

“……”

李红红这都是哪学的顺口溜。

血腥玛丽由伏特加、番茄汁、柠檬片、芹菜根混合而制成，鲜红的蕃茄汁看起来很像鲜血。“血腥玛丽”是指十六世纪中叶英国女王玛丽一世。她心狠手辣，为复兴天主教杀戮了很多新教教徒，因此得到了这个绰号。这款鸡尾酒颜色血红，使人联想到当年的屠杀，故名。

血腥玛丽里除了常见酒品都会加的，还有少许黑胡椒粉、干辣椒粉、芹菜盐、辣椒油。只是为了迎合人们的口味，调酒师会选择性地不加入这些，或者只加入极少的量。

李红红却是按原分量加的，甚至觉得这不够血腥，还挤了一点芥末进去。

“尝尝。”

林杪给我递了一个视死如归的眼神，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味道很奇幻，很复合，但是并没有想象中难喝。这杯血腥玛丽洋溢着一种番茄的香味，但入口时因为其中的伏特加，使口感极其顺滑，还有微辣，在舌尖和牙齿缠绵悱恻。

甜、酸、苦、辣四味俱全，富有刺激性。像极了人生的滋味。

***

我今天倒是没看见薇拉，问李红红，只见李红红神情有些萎靡。

“她走了。”

“走了？”

“嗯。她说，这么些年也攒了点钱，想去安达卢西亚看看。看看是怎样一个地方，能生养出那个男人和胡安。”

那里对薇拉一定是既熟悉又陌生吧。

明明流淌着那里的血，却从没有到过那里，不认识那里的人，甚至也不会说那里的语言。想到这里，我都有些近乡情怯起来。

我坐在吧台遥望了舞台一眼，表演还没有正式开始，胡安还是像以前一样，坐在舞台阴影的角落里，随意地拨弄着琴弦。

“真可惜，你看不到一场极好的弗朗门戈表演了。”我转头向林杪说到。

“薇拉么？她还会回来吗？”林杪也感到惋惜。

我摇摇头，表示我也不知道。

也许会回来吧。找到答案就会回来。

“诗人放过夜里的笔，眼睛放下照相机，一杯热茶留在客厅，放走蒸汽。我们除了和彼此相伴活在当下，不肯再做别的事情。吾爱，人心不需印证，如同世界上唯一的，我们，像是想家的根不用泥土，它自己生长，活着，我深爱你，这就是我的生命。”

这就是释怀最好的答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