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说好的治病(1 / 2)
璧玉潭阴雨连绵,下了十几日的绵绵细雨,走在街上兜头一股潮气,晏明付快步走进医馆,抖了抖伞:“这几天怎么总是下雨。”
前几日还是艳阳高照,老天翻脸无情倏忽便连绵落雨,气温反复无常,惹得不少人落了风寒,离火的医馆也由此开门迎客,变得忙碌起来。
晏明付越过前厅,几人坐在诊室小声咳嗽,他走到后院,离火正憋着气给炉子扇风,上头十几个药罐子,正在咕噜咕噜熬药。
晏明付接过她手里的蒲扇,道:“我来吧,你去前头,好些人等着问诊呢。”
离火稀奇:“你今天来的这么早,怎么还这么积极?”
晏明付一言难尽。
他蹲在灶头前,手里的蒲扇缺了一角,像秃了毛的鸡尾羽。
“别问,问就是因为我敬业。”
恰逢前头有人问大夫上哪去了,离火应一声,掀开帘子便去了大堂:“在呢。”
来人是位行将就木的老人,树皮一样的皮肤干瘪的贴在脸上,浑浊的眼睛毫无焦距。
“老人家,怎么一个人来,家里人呢?”离火随口问了一句。
老人伸出枯木一样的手,僵直的手臂艰难的挪到离火眼前,喉咙里挤出沙哑粗糙的一声:“大夫……给看看……”他浑浊的眼珠子像死物一样,忽然动了一下,脸上浮现怪异的神色,“家里,都、都没人了……就我一个了……”
离火掀开他的袖子,神色顿时变了。
后院的药熬的差不多,晏明付拿着单子挨个核对完,端着药去了前厅。
“报到号的上来拿药。”
晏公子肩宽腿长,腰细个高人清俊,拿着单子垂眸站在桌案后头,倒有几分唬人的祸水意味。
几个小姑娘推推搡搡,你看我我看你走过来,推出一位为首的姑娘,欲说还休,含情脉脉,声音细弱蚊喃:“公子,我来拿药。”
晏明付核对了一下她的单子——此等业务操作是晏某人堂而皇之剽窃了现代医院操作流程得来的——把药给她。
姑娘却没走,水蛇一样的软缎缠在手腕上,扭捏的卷起又放下。
“……敢问公子名讳。”
晏明付忽然笑了:“姑娘是初到此地吧?”
“的确如此。”她确实是前几日才跟着父亲的商队来了璧玉潭,原以为这等边陲之地荒僻败落,兴致缺缺,谁承想来了医馆,竟然遇上这样好看的小郎君。
晏明付弯腰,在柜子里掏了半天,拿出两块牌子。
上书笔走龙蛇几个大字,一看便出自名家之手。
一块放在身前左侧【已婚】
一块放在右侧【已育】
已婚已育人士晏明付礼貌的笑了笑:“下一位。”
姑娘:“……”
神经病。
她转身抓起药包悻悻走了。
倒也不是晏明付想这样,他刚在医馆常驻时便时不时会有姑娘前来搭话,无非是些闲聊问问名讳问问家常,偏生让傅小公子撞见一次,闷了十几年的醋坛子发酵似的酸气冲天,隔天便力透纸背写下四个大字,刻在木板上头,气势汹汹撂在医馆的桌案上。
自此以后,凡是来看病的都知道晏某人拖家带口,长得好看但多半脑子有点问题。
后来没人问起,晏公子便将木牌收起,没想到今日还要派上用场。
他刚把牌子收起来,便有人打趣道:“晏公子,什么时候带令夫人来看看。”
晏明付随口道:“下次一定。”
下次复下次,下次何其多。
现熬的药都是些治伤寒的,有些人嫌自家熬药费时费力,有时便会委托医馆将药一并熬好。
晏明付正分着药,离火突然一扯他袖子,神秘兮兮拉到一边,将方才那位老人家的事情说了。
排着队的人一个不稳,撞到了桌案,一声咔啦脆响,半敞开的陶瓷药罐骤然合上盖子,药香袅袅,潮气犹如细小的孢子,如附骨之疽寄生在木头建成的柱子上,坐在角落的老人支棱着枯瘦的手臂,翠绿的枝芽顺着指甲盖的缝隙冒出一个尖,撑开了细针般的天地。
“手上长了树枝?”晏明付正收拾药罐,闻言手一抖,摔碎了一个罐子,他连忙弯腰收拾,十分熟练且惯犯,“对不住啊,从我工资里扣吧……人怎么会长树枝啊?你以前见过吗?”
“见倒是见过,但这类无非是妖族寄生,一般而言,在人产生异状的时候便已然死了,可我看那位老人虽有垂死之态,却还是个活人。”
晏明付捡起一块碎陶瓷:“那位老人而今在何处?”
“我不敢妄动,只给他包扎了一下,送他回家里去了。”
晏明付抬起眼,意思是要不要去看看。
他把拾起的碎片裹在麻布里,扔进篓子,一声细碎脆响。
缠绵的细雨裹着日光缓缓垂下,夜色乍起,晏明付踮起脚把一个药材箱子放回原处,可叹棋差一招,人矮一截,箱子抵着他指尖呲溜一声往下滑,眼见着便要砸下,一只宽大的手将它推回了原位。
“怎么还不回家,”傅君流站在他身后,少年人一低头便能看见他发旋,“断水水吵着见你。”
又来了,晏明付心道,自打一年前他拿断水水做借口成功,便时常喜欢借着断水水的名号,行撒娇耍赖之能事。
“断水水想见我,你来干什么?”他笑着问。
傅君流如今比他还高,距离远些还察觉不出,站的近了才发觉需要微微仰起头。
离火使劲一敲门框,震出一地木屑粉末:“去别的地行不行,我看着碍眼。”
晏明付手一撑,一屁股坐在桌案上,离火走过来,递给他一张纸:“今天那位老人给我的,说是他早些日子在别的医馆开的药,吃了没多久便成了这样,不知道二者有没有因果关系,你们修仙的人,多少懂些邪异草药吧,看看这里头有没有。”
晏明付展开一看,敏锐的眯起眼睛。
离火道:“怎么,很危险?”
傅君流适时解释:“他看不懂字。”
离火一翻白眼,把药方扯出来递给傅君流:“看不懂还装个屁,傅公子看看。”
傅君流一抖纸,这张药房的用纸并不大好,浑浊的黄色上还沾有斑驳的杂质。
傅小公子细细看了半晌,很诚实道:“可否翻译一下。”
医者的字,太难认了。
离火:“……”
离火把药方上的东西挨个念了一遍,问:“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