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说好的谢粥（1 / 2）
天方启明，春日的朝阳刺破单薄的流云，回暖的气候里，守山的弟子嘟嘟囔囔换下厚重的外衣，打着哈欠开了山门。
自打十几日前苍山派突逢变故，掌门自刎于祠堂前，弟子陆陆续续走了大半，长老们也都选择闭关不出不问世事，偌大的山门空了一半，人前冷清，无人问津，守山弟子过了几日清闲日子，适逢沈师兄继任掌门位，将留下的弟子鞭策一番，重整旗鼓，勉强撑起一个诸事大吉的架子，披了一袭无事发生的外衣，将残存的苍山派修修补补，照着原本的样子重新运作起来。
苍山派原本也没有封山的规矩，只是如今草木皆兵，以防万一。
虽说建起了结界，却也只在晚上封山，天一亮，守山弟子便要起大早，将结界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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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今便在做这样的事。
守山弟子关了结界，转身便想离开。
谁知余光一瞟，见山门口直愣愣站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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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有疑惑，忙不迭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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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人，脸上还有一丝稚气，面容干净而俊朗，见有人来了，少年抿着唇，目光炯炯盯着守山弟子看。
守山弟子有些稀奇：“小朋友，你一个人来这里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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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疑心是哪家的孩子和家人走散了。
少年道：“我来拜师。听闻沈鸢做了掌门，我想拜入他门下。”
原来是沈师兄……沈掌门的仰慕者，守山弟子面露尴尬，挠了挠脸：“可沈掌门他不收徒……你要是真想拜入苍山派，不如我给你引荐一位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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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不依不饶：“他为什么不收徒？”
守山弟子想，总不能告诉你，你仰慕的沈掌门遭人所害，被挑去了手筋，废了经脉，如今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他想了想，不愿意破坏沈掌门在孩子心里的形象，搜肠刮肚，艰难道：“沈掌门他……他一心只有苍山派的前景，古有地狱不空不成佛，沈掌门发了毒誓，要是不能把苍山派重振，他一辈子不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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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沉吟了片刻，没有说话。
守山弟子以为说服了他，拍拍小朋友的肩，语重心长道：“你要是非要拜入沈掌门门下，还是放弃的好，掌门他没有那个心思收徒，这一大早的，天才刚亮呢，昨天睡在哪里？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少年肩膀向后一躲，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谢谢你，不过我想亲自问问他。”
他脚步一溜，趁着守山弟子愣神的瞬间，闯进了苍山派的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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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拜我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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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逢弟子操练，沈掌门站在演武场前，刚转过身，便见守山弟子带着一个少年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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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山弟子无奈道：“掌门，他非要见你……我……这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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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鸢摆摆手，示意无碍，守山弟子躬身告退。
沈鸢背着手，微微弯下腰，艳丽的眉眼压在肃穆的气场下，显得有些生人勿进。
“为何？”他问。
少年眨了眨眼睛，脸一垮，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两个月前我家被邪修屠杀，要不是我上山砍柴逃过一劫，恐怕也难逃毒手，听闻是沈掌门带人诛杀了邪修，我想拜入掌门门下，也不为别的，既是仰慕沈掌门，也是想修得一招半式，将来如有可能，为所念之人挡下些许灾厄……”
沈鸢从他哭哭啼啼的声音里头勉强听出来龙去脉，他对两个月前的事依稀有点印象，但也不清楚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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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哭的惨烈，演武场上几个弟子分了神，余光频频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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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鸢皱眉：“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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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闻言犹如断闸，迅速抹干眼泪，眼巴巴望着沈鸢道：“那你收我为徒吗？”
沈鸢没理。
少年跟屁虫一样围在他边上：“收吗？”
“收吗，收吗，沈掌门，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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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吗收吗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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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岁的少年，同沈鸢记忆里太多人的眉眼重合，他几乎是不可自制的想起了不久前吵吵嚷嚷的小师弟，时人已逝，总有人正当年少。
沈掌门心一软，没当机立断把人扔出苍山派，酿出一个无穷无尽的后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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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时，沈鸢端着碗，被耳边一声声聒噪的“收吗”闹得没了胃口。
苍山派从不对百姓下手，何况这还是个半大的少年，沈鸢打不得，骂了几句，换来对方更加急切的吱哇声，沈掌门烦了，一撂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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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收徒——”
眼见着少年脸又要垮，他补充道：“你要是真想修炼，就留在外门跟着诸位师兄弟，或者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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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踩了踩脚尖，低声道：“哦。”
他又道：“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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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鸢问：“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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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舟。”少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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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鸢迅速皱起眉，语气微不可查的沉了下来：“……你和拜雪宗的小宗主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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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一愣，瞬间冷汗都冒了出来，连连摆手：“不不不，我叫，谢，谢粥……因为我娘喜欢喝粥。是喝粥的粥。”
沈鸢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转身对弟子道：“他日后住在外门。”
沈掌门很干脆的把人丢出了内门住处，任凭谢粥拍门哀嚎也没有心软。
沈掌门收了个新徒弟的事就和投入大海的石子一样，晃出的涟漪没能沾到晏明付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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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趁着傅小公子还在熟睡，一大早去墨城拿了名单。
上头记着一个宗门的小弟子的名字，算算距离并不远。
晏明付换上獠牙面具，便驾马而去。
日上梢头，他趁着守山弟子换人的瞬间溜了进去。
名单上的这位弟子唤作李浮，两年前拜入掌门门下，从此平步青云，成了掌门眼中的红人。十几日前他跟着掌门一同去了苍山派。
晏明付找到他时，这位炙手可热的掌门候选人正在明目张胆偷懒午睡，衣服刚脱了一半，后背一阵大力袭来，被死死按在门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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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
晏明付捂住他的嘴：“闭嘴，或者我帮你割了舌头，你选一个？”
酒囊饭袋李浮眼泪瞬间哽在眼眶，泪眼朦胧点点头。
晏明付收回手，手掌悬在他喉头处，随时准备来上一掌。
他问：“十几日前，你是不是去了苍山派？”
李浮呜呜咽咽，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