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方寸城内方寸人-4（1 / 2）
晏明付无动于衷，漠然地往前走了一步，这突然出现的场景中，一切物体都有实感，他在灵堂坐着的人前走过，他们依旧表情各异地看着灯光下的闹剧，似乎没有人看见晏明付。
于是晏明付越过众人，在第一排找了一个位置，他指尖扶着椅背，安静的坐下。
女人的哭嚎没能持续多久，她被保镖拉开，跌坐在地上，布满泪痕的年轻的脸依旧美艳，她用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晏明付”，胸腔愤怒的鼓动着。
“一定是你……你竟然敢改遗嘱，你这个不忠不孝没有感情的畜生，你连……你连他都敢……你父亲当初就不该生下你这个白眼狼！”
保镖还想上前拉她，“晏明付”上前几步，蹲在女人面前，他安静地抹去女人的泪水，嘴角勾着礼貌的弧度，他的身后是他父亲的尸体，眼前是他继母的泪水，他带着悲天悯人的笑容，像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孩子，残忍而温柔道：“阿姨，你不用难过，父亲知道你为他这么伤心，他一定很感动。你不用担心，我会让你过上你该有的生活。”
女人猛地抬起头来，恍若从梦中惊醒般，她伸出涂着裸色指甲的手，纤细的手指死死抓住“晏明付”的手臂，颤声道：“你不能这样……我养了你这么多年……小晏……”
“晏明付”关切地看着她：：“没事的阿姨，规则就是这样……”
他笑了笑，麻木的眼神在女人脸上流连一秒，站起来，越过一排排看客，走过台阶，修长的背影头也不回。
戏落幕了吗？晏明付靠在椅背上想。
雾气再度席卷，待晏明付再次看清时，场景变换，他站在停车场里，身后是一辆打开车门的轿车，他站在车前，面前站着一个男人，正在愤怒地扯着他的衣领。
这次竟然是第一视角。
晏明付对于豪门恩怨没有兴趣，也没有待在原地看戏的想法，他刚想离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能动，“晏明付”突然开口道：“我不明白你在生什么气。”
男人道：“ 你得到的还不够多吗？整个家产都是你的！你失去的全都回来了，好本领，年纪轻轻，连你爸都敢算计，你还是人吗？！你阿姨她照顾了你那么多年，你就这么无情……”
他扯着晏明付的领口，逼他直视自己，怒不可遏：“你就是这么做人的？你就是这么做儿子的？！”
他一拳挥下，“晏明付”没躲，生生挨下这一拳，整个人身子被打歪，头狠狠磕在车后视镜上，跌坐在地上。
晏明付想，好疼。
“晏明付”迟钝地曲起腿，缓缓转了个身，就这么坐在地上，背靠着车门，他嘴角带着血，额头青肿，抬起眼，年轻漂亮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他直直看着男人。
“我爸从小就教我，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是有规则的，”“晏明付”淡淡道，他冷漠疏离的模样，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像傅君流，只是更加麻木些，他擦了擦嘴角，指尖顿时鲜红一片，“顺应规则的人生，违逆规则的人会付出代价，怎么如今到了自己该顺应规则的时候，竟然还想置身事外……”
“我是怎么做儿子的？”“晏明付”轻轻道，“他让人给我妈喂毒的时候，就该想过，没有人能侥幸。杀人的人应当死去，害人的人应当被害，所以阿姨把我从六楼推下去，我也只是如法炮制，还给她而已。”
至于死没死，那就看天意了。
男人闻言愈发愤怒：“你阿姨做过的这些事，你完全可以报警！谁给你的资格审判别人？！你这是在犯罪，你知不知道！你爸怎么会生出你这种不正常的儿子！”
“晏明付”沉默了一瞬：“小叔，我没有觉得自己有资格给别人定罪，善与恶，对与错，本身就只是基于利益而随时能对换的东西，我只是……”他眼里有一瞬茫然，喃喃道，“我只是遵守规则……”
男人深深看看着他：“我早该知道你不正常……”他用看着异类的眼神看着“晏明付”，他终于明白这个人的悲喜像一个荒唐的笑话，他不再试图交谈，转身离去。
“晏明付”踉跄了两下，才扶着车门站起来，他打开车门，坐在后座上。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迟到的人应当向等候的人道歉，被给予帮助的人应当向帮人者道谢，就像杀人者应当死去，害人者应当被伤害，“晏明付”的思维里有一块画满了规则的表格，亏欠与给予交织成他生活的框架，他不是不知道善恶对错，他只是，不知道除了这样该用什么方式活。
驾驶位的年轻男子紧张地看了他一眼：“少爷，您没事吧？”
“没事，”“晏明付”说，“不是要去学校报到？开车吧。”
车子缓缓发动，离开停车场，上了高架。
司机问：“少爷，您需要去一下医院吗？这里前面下高架，有一家最近的医院。”
“不用了，”“晏明付”拒绝，他笑了笑，好像还有一点点开心。
他看着车窗外划过去的景色，车窗倒映着他青肿的脸，眼睛亮晶晶的：“从今天开始，我就能做一个正常人了。”
——
司机开着车，车载的广播里，年轻的女人唱着伤感的情歌。
一曲落下的间隙，一条广告插了进来，司机心头一动，“少爷，Shenica上架了最新的游戏仓，您有需要吗？”他跟了晏明付三年，头一次见他脸上有些鲜活的神色，便想让他高兴些。
“晏明付”问：“是有意思的东西吗？”
“应该吧……”司机也没有玩过，他二十出头，哪来那么多钱买最新款游戏仓。
“比《霸道魔尊的替身情人竟然是初恋大师兄》更有意思吗？”
司机硬着头皮：“应该吧……”
“那和《修仙界的第一师尊》比起来呢？”
司机讲不下去了：“应该吧……”
“哦，”“晏明付”点了点头，“那就买一台。直接放到宿舍里吧。”
司机点头应下。
车子继续往前开，车窗外的景色似乎一成不变。晏明付靠着窗户，突然一股沉重的困意袭来，迷迷糊糊间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眼前是一个古风修仙的游戏界面，他动了动手，手指碰到了冰冷的墙，借着游戏界面的光，他看清了自己的所在。
他在游戏仓里。
这和游戏仓原本的设定不一样，他应当是身处全息游戏世界，更不可能看到游戏仓。
而且……
晏明付指尖动了动，他可以控制身体了。
看来这场雾能读取人的记忆，好的坏的，痛苦的快乐的，想遗忘的，那些尘封很久的记忆从晏明付大脑的角落里被生拉硬拽，硬逼着他重新经历一遍。他不明白这雾气是想做什么。记忆并不致命，至少不会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