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方寸城内方寸人-3（1 / 2）
半个时辰后，陈黎青上完香，马车拉着轿子一路进了陈宅偏门。
下了马车，几个下人候着，没看到陈黎青的人影。
见状，小厮上前一步恭敬道：“老爷已从正门回去了。”
陈老爷自然要走正门，至于他们这些半路带回来的人，便扔到了偏门免得被人看见。
几个小厮引着他们进门，刚一跨进陈宅，晏明付便有什么薄膜一样的东西穿过身体而去，与此同时，一股浓郁的腥臭味扑面而来，像是潮湿沼地里腐烂的动物味道。
陈宅内部弥漫着一层淡淡的水汽，如同身处河岸海域一般，潮湿而阴冷。
小厮带他们几个到了房间便离去，走前小声道：“老爷正在准备婚礼的事，想来不日便回来看望两位小姐和公子。”
晏明付恪守自己写的剧本，柔柔弱弱对他一笑表示感谢。
三个人，三个房间，相邻而住。
等小厮全都走了，晏明付便推开窗，虚弱的气质荡然无存，灵活的身体一翻便溜了出去，钻进了傅君流的房间。
傅小公子站在门口，手靠在门上，似乎正想推门而出，谁知一转身，一个大活人站在他面前，笑得招人而不自知。
“傅小公子好巧啊，你要去哪里？”
傅君流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淡淡道：“你来干什么？”
晏明付道：“我来当然是有正事。方才进陈宅的时候，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将陈宅与外界隔离开了，这里头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那股恶心的味道都快冲天了，里头的人竟然还能无动于衷，”他绕着傅君流房间的桌子走了几步，看见桌上摆着一个托盘，盘子里头不知道装着什么，他一面看傅君流脸色，一面好奇地拿了起来，“你说这地方是不是有结界？”
是一件材质上乘的衣服，柔软而精致，纯白无暇。
如果不是女装的话。
“这是陈老爷准备的衣服？”晏明付咂嘴，“好别致的爱好，还挺好看。”
“确实是有结界，一般的宗门都会设立。倘若无人引导，我们可能会被挡在结界外，陈宅不是什么宗门重地，却设立结界，此事反常。”傅君流冷着脸走过来，见晏明付呆愣愣的，他拿过晏明付手里的衣服，冷冷往桌上一扔，“有什么好看的？”
“不不不好看，不好看，女装有什么好看的。”见傅君流有生气的架势，晏明付赶紧后退半步远离那件女装，以撇清关系。
宗门一般都会设立结界？晏明付想，好像苍山派就没有。原来我们穷到了这个地步……
“傅小公子，我们去找若真吧？他胆子小，一个人待在这种奇怪的地方，可能早就缩床底下偷偷抹眼泪了。”晏明付道。
谁知傅君流听了反倒冷下了脸，他原本就整天一副谁欠了他钱的表情，若不是尚带稚气有些可爱，早就被晏明付划到沈鸢一个阵营去了。
“你既然这么关心他，为何不一开始就去找他，来我这里做什么？”
晏明付脑子里那根弦笔直而粗钝，坦然道：“因为傅小公子房间离我毕竟近，所以我就先过来了。若真他本就是因为陪我才下山的，我照拂他也是应该的。”
他这般坦诚，傅君流反倒说不出什么话来了，他扭头便走，心里有些别扭，不知道闹得哪门子脾气。
门开了 但不见晏明付跟着出来，傅君流在原地等了等，才探出一个头进房间，便见窗户打开，一个人影一脚跨在窗框上正欲翻出去。
傅君流：“你为什么不走门？”
晏明付好似才反应过来有门这样的存在，诧异了一瞬，但还是圆滑地从窗上翻了出去，拍拍袖子站起来道：“不好意思，习惯了。”
傅君流：“……”
他在琢玉坞整日都在做些什么呢？
二人去了若真房里，刚一推门，晏明付便道：“小师弟，我们进来了？”
随着话音落下，晏明付推开门，里头传来慌乱的声音：“等等等等——”
来不及了，门开了。
里头的画面呈现在二人面前，晏明付愣了愣，半晌，才捂住脸哽咽一声：“是我害了你。”
若真拿着梳妆镜前的朱钗，闻言又羞又恼，一张清秀的脸通红，他把东西一扔，讲话都不敢看傅君流了：“晏公子，我只是好奇……”
“没事的，”晏明付关上门，确认外头没人，傅君流好似没有看见一般，越过他坐到桌前，晏明付大喇喇地揽上傅君流的肩，对着若真诚恳道，“我们是很开明的家长，你喜欢什么便去做什么，别让沈师兄看到就行。”
傅君流的肩膀僵硬一瞬，沉着脸没有动。
若真仍然道：“真的只是好奇……”
晏明付：“我理解，我理解。”
闲话不多说，此事搁置一边，三人坐在桌前，开始梳理进城后发生的种种。
“按迟老板所说，她的消息是陈氏一族家主的小妾告诉她的，也就是这位陈老爷的小妾。可别说陈氏，整个人方寸城内的人都毫无妖修作祟的慌乱感，像是从未知晓这件事。倘若是妖修让他们不记得一切，但这位小妾又是如何保留下记忆，并且传出城去的？”晏明付摸着下巴，“而且先前我们进城时，遇到一位姑娘，她分明知道城内有妖修，还说出了妖修就在陈宅这种话……可见城内并不是人人都一无所知，甚至还清楚的知道妖修的所在。”
“难道这妖修有什么古怪的法术，能抹去人的记忆？那为何会有例外呢？”
傅君流看向窗外，目光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或许今晚就会有答案。”
“我们在方寸城待了两日都不见妖修踪迹，也不见其他异常……唯独一进陈宅，便犹如置身沼泽般潮湿阴冷，不管有什么妖修，这里总归是有些不对劲的。”若真小声道。
“何止不对劲，”晏明付拢了拢衣襟，“冷气都往我骨头里钻了。”
“哐哐！哐哐！”
说话间，隔壁的屋子传来暴力的砸门声，青年人愤怒的声音传来：“给我砸！”
随之而来是房门被砸的七零八落的声响，下一瞬，青年人的声音沉默一秒，而后愈发愤怒：“人不在？那也给我砸！！全砸了！！”
他暴虐的嗓音混合着重物砸地，瓷器破碎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一墙之隔的三人耳中。
被砸的是傅君流的房间，意识到倘若傅君流此时在房中会发生什么，几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傅君流还是淡淡的，好似全然与他无关一般。
屋内砸东西的声音持续了半盏茶的功夫，脚步声凌乱而沉重，朝着若真的房间而来。
晏明付甚至抖了抖袖子，好整以暇地等人来。
门被一脚踹开，为首的青年浓眉大眼，偏生一身戾气，他阴狠的目光扫过屋内三人，而后嗤笑一声，道：“砸了。”
身后四五个护卫闻声而动，视屋内三人如无物，绕过众人开始打砸。
东西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晏明付喝口水的功夫，抬头便见青年盯着他，目光鄙夷：“我道父亲搞来了什么绝色，竟然还有男子，病恹恹的，真是恶心。”
一旁的护卫将花瓶推下，“啪拉”一声脆响，一块碎片飞溅，正对着傅君流的眉心。眼见碎片就要刺到，一个茶盏挡在他面前，碎片顺着惯性在杯盏里“丁零当啷”一阵细小的脆声，“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小公子，个人有个人的喜好，喜好病恹恹的美人和喜好生龙活虎的美人本质是没有区别的。”晏明付含着笑，唇角弧度不变，抬手一扬杯盏，碎片便落到了地上。
傅君流恍若未闻，吹了吹茶盏。
“况且小公子大概也对自己父亲的眼光很满意吧，”晏明付托着下巴，将茶盏放在手中随意打量，打砸的声响就在耳边，刺耳无比，“否则也不会偷偷看我家二妹了。”
青年闻言顿时咬牙，脸色铁青：“你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