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1 / 1）

且说那楚舟瑞狠下心护起疏雨来，宋端气得不过只走开了。到了夜里，那疏雨直待在楚舟瑞书房，捱至灭灯要去歇下了仍不见要走的意思。楚舟瑞方是急了，却是捺住心底火气，只笑道：“已经这一会子了，想着端弟弟的气也该消了，你便回去了罢，难道你还想他做小伏低来请你吗？”，疏雨听了，挨着楚舟瑞坐得更近了一些，搂住他的胳膊，娇嗔道：“偏让我回去，你怎么不陪着我去，给我撑一撑的！”，说着，一面看了一眼楚舟瑞的脸色，接上说：“我也不是怕受气，只是，只是，只是想你陪我走一趟，我同你多待一刻的”。楚舟瑞听说，果真心内一喜，且笑道：“如此，我便陪了你去”，却不知那疏雨心内想道，倘或我央瑞哥儿陪我回去，他允了，便知道他是存心要在我家哥儿面前护着我的，一则我回去后我家哥儿就是为难我也不会怎的过分，二则是我可以证实往后瑞哥儿断是会抬我作了姨太太的；倘或我央求了，他不陪我回去，那我日后便是不同他来往了，回去了拚了命给我家哥儿认个错，以他那直率性子，不过气我打了他的脸，定是会原谅我的。这宋端院里，如酥来催了几回，溶溶也换了几回子铜盆里的热水，谁知宋端偏是不听，只坐在了正厅等着什么似的，烟柳陪着在正厅立了一晚上，打了几回呵欠。宋端实在瞧着不过去，只道：“你们且先去歇下罢，我这院子里有些事得好生理一理的，我还再等一会子，倘或她还不回来，我便只当没了她的！”，话毕，屋内地下另三个人皆是心知肚明的，全不作声儿。如酥只觉着闷得慌，过去打开了窗户，拿起窗台上的木棍子支起来，便瞥到瑞哥儿同那疏雨拉拉扯扯往这边来了。如酥这才想起往向这阵子宋端口内时不时什么“攀上高枝了”“那起子肮脏腌臜小蹄子”“走与不走”的，便往宋端那里望了一眼，就听见门被推开了。

只见到门外立着两人，疏雨一半的身子躲在楚舟瑞的身后，垂着头，那楚成玉脸上倒是挂了一丝半缕的笑意，道：“端弟弟还没睡的”。宋端听说，只扭过头去不看他俩，冷道：“什么睡与不睡，打水的丫头都不见了，洗都不洗，怎生睡？！”，不想那楚舟瑞身后的疏雨听见，忽地哭着跑到了宋端面前的，一个扑通跪下来，哭道：“傍晚的时候惹了哥儿生气，我便不敢回院子了，怕哥儿见了碍眼。”，宋端只偏着头不瞧她，也不言语，只让她良久跪在了地上。疏雨见到宋端果然要给她下脸子要她好看，心里只道“我真鲁莽了”，却又不敢起身来，横竖没辙，又只能向楚舟瑞求救，遂回头向楚舟瑞看过去一眼。如酥立时挡过去，狠狠瞪着跪在地上的疏雨，一个耳巴子呼了上去，道：“哥儿还没说话你先开口，在这院里待了许多时候，怎的还这样不知规矩？便是怕哥儿不敢回这院子了，只去请了太太老太太，另外去个地方，何必找到瑞哥儿这会子不早不迟的回来？外头不知道的还以为端哥儿的苛待下头人！”，那疏雨脸上挨了一巴掌，登时一惊，却不见楚舟瑞站出来替她说话，一时委屈起来，小声道：“偏是如酥姐姐这般厉害的，还不是仗着爷们儿的撑腰！”，如酥没想她嘴巴如此利，倒没往心里头去，只道：“说话越发没规矩，我看上次老太太院里的事你是不记住的！”。彼时宋端也听疏雨见的话，回过头来狠狠盯住疏雨，待如酥的话说完了，才接上：“我之前太纵着你们了！”，说完了只看到门口的楚舟瑞要走又不好走的模样，只望到一旁立着的烟柳说了一声：“送瑞哥儿的回去了”，话毕，那烟柳还不来得及道“好”，只听到疏雨惊慌地大声嚷了一句“不可”，一壁忽地跳起来，跑到楚舟瑞身边，拉住了楚舟瑞的衣裳袖子。也不顾得一屋子人被惊得大眼小眼盯着门口的她两个，只自顾自望向楚舟瑞道：“瑞哥儿不可单留我一个在这里，端哥儿断断是不会饶过我了！”，这话一落，宋端只哼了声，还是如酥眼明心快，大声喝道：“你说个

什么？难道我们这屋子是虎狼窝子了？凭你有天大的委屈也只去请太太老太太，这会子跑去抓住瑞哥儿是个什么意思？不知道瑞哥儿已纳吉下聘可葛家小姐的，你是不要命还是硬要跌端哥儿的脸子，敢去搅黄瑞哥儿的婚事！可是厉害得很啊！”。如酥这句话有□□分是说与那楚舟瑞听的，楚舟瑞本来还要袒护疏雨的，没想听了这话果真只笑道：“端弟弟今日我是多事了，你这院子的事我本就不该掺和，我还是回去了罢”，一面说，一面扯开了疏雨抓着他袖子的手，然后急忙忙向外头去了，还不待烟柳跟过去送他的。

待那楚舟瑞一走，疏雨立时只觉得地崩天塌，整个人没敢相信地跌坐在地上。在一旁瞧了多久的溶溶忽想起那会子同疏雨争吵为着自己那日没去找她那老子娘留在了屋里，又记起宋端叫她们三个老太太院里监刑，顿时心下明白，偷偷笑起来，跑过去关起了门。一时间屋子里阗静无声，屋子里的主子下人皆是坐着立着一动也不动。半晌，宋端才端起桌子上一杯盏凉了的茶，用茶盖子撇了两撇茶叶，吃了一口，才道：“我只觉得，太太把你们给了我，我是问了你们才教你们留下的，打一开始没有强留过谁人，也从一开始没亏待过你们谁人，老太太太太姨娘，和几个表哥哥弟弟姊妹们，赏的、给的吃用的东西物什我也是都给了你们了的。虽我有个痴性子，偶有伤了你们心的，我自也难过，却从没和你们分生过。”，宋端抬眼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疏雨，接道：“为了替旁的哥儿寻东西，被我撞见却不回来了，我倒不知是个什么意思了”，语罢，冷笑了一冷笑。如酥瞧着宋端那样子，心里也难受，只道：“哥儿，别这样子，我们打水来，洗漱睡下了罢”，宋端听说，只淡看了一看如酥，浅笑道：“罢了，今儿我自个儿打水洗漱的，你们自管自，且收拾去歇息的罢！”。那如酥溶溶烟柳的听了一时不知怎么办，只听宋端又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往后没了你们，我回了蜀地，便也是自个儿照管自个儿”，如酥听见，蹙眉道：“哥儿可又是浑说，你要回去老太太也不依，便是回去了，也有人伺候哥儿，怎的越说越不像话”。宋端听了，半晌才回答：“原是我的不是，不该寻了你们留下，倘若你们跟了瑞哥儿玉哥儿玦哥儿甚是两个姑娘的，都比跟了我好，跟了我没甚前途了，我怎能在楚府留一辈子，我自顾不得，怎么顾你们？”，如酥听见，忙打断：“哥儿可别再说，给老太太听去了，怎么不教她伤心的！”，那宋端却是置若罔闻，继续道：“哪个想走的，明儿便可同我讲了，我自去同舅母祖母说了，包准不为难了谁。若是不愿同我讲，自去找了新主子，来知会我一声也就够了”。宋端一语末了，不待一地下人再说，自回了房。

如酥见了，只皱眉，然后摔了绞着的手，只对一屋人道：“自去收拾睡了罢”，便向那宋端房里来了。只一进去，就看到宋端坐在桌前盯着桌上的油灯火焰出神的，便轻步子走过去福了一福。宋端望了一眼如酥，却哭将起来，泪珠子从眼角淌下。如酥立着眉，只问道：“哥儿又是怎么了，伤心起来有个缘由啊”，宋端听见，只摇头也不说一句话，如酥又道：“哥儿今夜里说的这遭子话直教人心寒，哥儿只道待我们好，可我们哪个不知，我们哪个又何尝不是待哥儿一心一意的？”。宋端听说，方道：“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我不过是从疏雨身上明白道，往向我只顾着眼前的欢快，竟没想过往后的”，如酥回答：“往后又怎样？”，宋端道：“往后你们全是得离开我的，我又能如何”，如酥摇了摇头：“可哥儿也会有家，倘或到时候哥儿还要我们，我们还许也还在哥儿身边伺候服侍的”。宋端听说，只叹了一口气，然后看了一眼如酥头上的银发簪，只道：“你这发簪子这阵子才戴上，我怎不知得为何”，如酥听说，心里一虚：“哥儿不喜欢，我便不戴它了，一根簪子，不值事”。宋端

只又摇了一摇头，淡笑道：“偏是听说舅母娘家有个表妹要来”，如酥又是一个疑惑，怎么又提到那上面去，只问：“表小姐要来，也和哥儿没个关系呀”，宋端忽地直直盯着如酥，道：“玦弟弟却说，那王家表妹同玉哥哥有娃娃亲的”。

如酥听到这里，心里一滞，她忽地又记起玉哥儿待她家端哥儿同别个不同，那端哥儿也把玉哥儿另眼相看的。她忽地抓住宋端的手，直问道：“哥儿可是心里发酸了？万万不可的！”。宋端醍醐灌顶一般，整个人震了一震，直瞪大眼睛。

也不知那疏雨是否请了王夫人要离了宋端院子里的，却有王家表小姐来了秣陵城一事却是真的。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