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1 / 1）

且说那外头传了一声“秋嬷嬷来了”，屋子里登时没了丁点声音。可巧如酥正托腮坐在廊下闷着气，见到秋嬷嬷领了一个老妈妈并两个小丫头过了来，遂起身迎了过去。如酥福了一福身子，才道：“秋嬷嬷安好，哥儿方在玉哥儿那里吃了酒，适才回来将睡下了”，秋嬷嬷听说，遂笑道：“也罢”，然后偏过身子指着身后那个老妈妈道：“这是你们哥儿巴蜀家里的贴身嬷嬷，也是奶过哥儿的，老太太见着哥儿没个贴身嬷嬷，就派人去了巴蜀，好几个月才把张妈妈接过来，你给带着去收拾一间屋子给张妈妈住。”。这边如酥听说是来了个张妈妈，并非旁的事，遂心下松了口气，领了张妈妈去宋端院子后边一角空厢房歇下来。

已是片刻时间了，气消了。如酥打了水进那宋端的屋子，只瞧着宋端正弯着身子坐在床边，一旁靠向床烂，银钩子钩起暗白色床帐。那如酥也不说一个字，只默默把黄铜盆放了脸盆架子上，玉手凝脂在脸盆水里打着脸帕子，铰了个□□分的干，将一条握在手里，走过去递与宋端，只冷声道：“哥儿且洗一帕子脸，醒一醒酒气子吧”。这方，宋端只一壁瞧着如酥脸色，见着她冷起一张脸，也开心不起来，一壁无气无力接过脸帕子向脸上盖去。才问：“你果真要请了太太走了的？”，那如酥虽心下已是不气，可也不愿同宋端提这一遭子事，道：“哥儿休再说了，一会子又是摔东西跌凳子地闹将起来，怕是要惊起来老太太将我们拖了去活活打死才安心的！”。宋端听说是去是死的，心里也死了半截，便不说话，只把那脸帕子往她手里一挜，向床上去盖着被子作睡样子了。偏生心里当真如酥他们要走的，面子向着床内，滚了好一会泪珠子才眠将过去。

半夜里起了风，宋端被冷醒，唤了几声“如酥如酥”的，也没个答应。才睁开眼，发现屋子里黑漆漆的，原是窗户忘了关，他记起起先大伙儿嚷着走啊走的，以为到了阎罗殿，呜哇一声哭将起来。那如酥一直睡在隔间，因晚前发生的事，一直未睡，又想起周均风来，一夜里心烦如麻，坐立难安，好容易睡过去便没像往向那样睡得浅，总留意着宋端的，这次便没唤醒她来。直听见有人呜咽的声音，才吵起她来，遂掌了一盏油灯，往宋端屋子里去了，见他正坐在床上哭得正厉害，少不得问“如何了”。这边宋端才见到如酥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旁，泪水止住，别过脸不看她。如酥几分无奈，把油灯放好，叹了口气才道：“你这又是何苦，既不想要我们，我们就说走。你又不愿我们走！这会子我来了，你又不待见我，大家好容易聚一场，何必如此，干脆散了，哥儿重找好的来，不是两厢便宜的？”。

“我哪里愿你们走，我只怕留不住”宋端垂着头，语气越发小。如酥朝他床边坐了去，只瞧着他：“那哥儿闹什么的？大家和和气气才好，哥儿自上次犯了痴症，这是闹第几回了？这样闹着，大家的心意也乱了，情谊也淡了，哥儿不怕人伤心的吗？”。宋端听着，待如酥话毕，才越发委屈一般，只道：“我哪里要你们走，那回冬日里，舅母带了一堆的丫头小子，只你们愿意留我身边的，我就发誓得待你们好些，哪晓得……”，宋端说着自觉难以启齿的，这方如酥听说，又盯着宋端难堪的面色，问道：“哥儿可接着说才好，又有什么不可以说出来的？！”，宋端仍闭着口，摇着头，道：“不可说，不可说的！”。如酥听说，只得作罢不再问，道：“哥儿不愿说，有哥儿的道理，可我想着日后哥儿别再闹了，怕把大家都得罪个干净，最后大家貌合神离，对哥儿也是不好的”，宋端听说，只点了点头。

翌日清晨，宋端忽叫起头疼，荣老太太听说赶过来看了，遂是不严重，却见到宋端一身虚弱，只对烟柳说：“去私塾向楚先生告一日的假”，又吩咐了如酥熬来药扶着喝下了，见宋端睡过去了方被秋嬷嬷劝慰着回屋子去

歇息了。而宋端这病，原是昨日吃了热汤冷酒，又因吃饭长汗脱了衣服，一冷一热遂病了。楚成玉听说宋端病了，一下学就过了来，领了白山小子。如酥当时正在廊下熬药，望到楚成玉走了过来，遂立起来福了福身子。“你们哥儿呢？”楚成玉扫了一眼如酥，往那屋子里望去，问道。如酥见问，立过一旁来让路，道：“适才醒了，现下在屋子里看书呢”。

那楚成玉刚迈进屋子，便见到宋端坐在窗前的雪白狐狸皮软榻上，笑了一笑，走过去。在这时，宋端望到窗外树桠上掉下来一只雏鸟，皱巴巴一团还未长毛，摔在石头上死过去，宋端一惊只用手把眼睛一捂，失声地“啊”了一下。楚成玉抓住他的手，握在手里，问：“怎的了？”，宋端被一抓，又是一惊，见是楚成玉，别过脸收回手，冷道：“倒唬我一跳，你怎来了？”，楚成玉道：“听说你病了，遂来瞧一瞧你”，宋端道：“嗳，原是这样，那我只该谢一谢你才是”。楚成玉听说，笑道，只问：“适才瞧见了什么，倒把你唬得不轻”，宋端见问，只指着那树下雏鸟尸体，道：“见到跌死一只雏鸟，怪可怜的”，说着便要起身，却被楚成玉按了下来。楚成玉道：“你去作甚？”，宋端笑了笑，道：“给它埋了呀”，楚成玉听说，道“何必你亲自去”，话毕，遣来白山，吩咐去埋了。

“听太太说奶你的一个张妈妈来了，可不是？”楚成玉挨着宋端躺在软榻上，那眼睛看了一眼睛他手里的书，瞧到是《山海经》，宋端听到，答应道：“是了，当初舅舅来接我，碰巧张妈妈回乡下家里去了，后来外祖母才派人去接的”，“倒是了，你来了一些个日子了。记得头次见你，只便觉得你眉清目秀的”，宋端听说想朝镜子里望一望，一看，那镜中躺着两人。“外祖母说你我长得像”宋端喃喃道，楚成玉听说，答应：“是瞧着像”。一时间屋里静默了起来，宋端想起亡母，道：“在家中我母亲便对我提起过你，说二表哥是个小大人，样子最像外祖父的”，楚成玉听说没回答，宋端心下纳罕，看过去只对上楚成玉看着自己的眼珠子，脸一红，拿书一挡。楚成玉忽才道：“每回见着你，只觉得静时似盛夏正午的莲花池中光景”，宋端不解，问道：“这是为何？”，楚成玉只道：“说不清楚”。

一会子，两个人又规规矩矩地躺好，楚成玉忽起了细细出气声，宋端一瞧原是睡着了，便也睡了过去。哪知又做起一场梦来，进入了那红纱床帐搭起的一个梦，在梦里才想起是自己洞房花烛夜。宋端坐在床边，想回头去看自己娶的是谁，一壁想着一壁偏过头，只望到一个白玉小生，登时心下大好，灭了烛同他巫山云雨去了。等翌日醒过来，两个人换上新衣往山上道观去打醮，没成想遇到道观塌了，那白玉小生一手给将宋端推开，那宋端身体一失力给从软榻上滚下去，醒了过来。也给楚成玉吵醒了，见宋端失神地呆坐在地上，他伸手去拉。宋端一瞧探过来一只手，只紧紧抓住放在胸口，才道：“你没死就好了”，楚成玉一怔，答应道：“我没事我没事”，宋端这才看见，原来是楚成玉。

楚成玉见着宋端失神，只道：“我说一个故事给你听。”，宋端听说，转过头来望着道：“什么故事？”，楚成玉曲肱而枕之，方道：“那年冬天，书生上京赶考，因其家贫无栈可投，遂往了破庙里住，第一夜无事，第二夜遇上了一只狐狸化的美女。那美女细眉秀目薄唇，婀娜多姿体态形容巧到好处，书生一见便倾心上了。可是那狐狸精却不打书生的主意，只说‘别来招惹我’，在庙里待三五日便离去，否则吃了书生。那书生被美色所迷，将狐狸精的话不听，直三天两头献殷勤。某日狐狸精出门遇着了道士，被道士所伤，书生替其疗了伤，见着狐狸精痛苦的模样书生明白了一件事，原来他的殷勤只招来狐狸精痛苦，从那日起，书生再不殷勤，每日除了备考便是

照顾狐狸精的伤势。待狐狸精伤势好了，书生便告了狐狸精自己告辞之日将近了，可那时狐狸精发现自己对书生动了心，她便一口将书生吃进了肚子，过后消失在了破庙里。”。

宋端听后大惊，只问：“狐狸动了心为什还将那书生吃了？”。欲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