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回:如酥明事端行事果,瑞哥儿西郊寻师傅(1 / 1)
长廊回折处,走来个细瘦柳腰着紫色绸裙的女子,细看原是楚砚柔。这楚砚柔长得和她哥哥楚长枫倒有几分相似,皆是窄窄长长的瓜子脸,弯弯细眉,小巧的嘴,未施粉黛,肤如凝脂,粉面桃花。蔡嬷嬷见楚砚柔走近,嘴上噙着一丝笑,却口吻气愤道:“柔小姐,你说的可轻巧,殊不知这丫头做了些甚的事!”。“噢?”楚砚柔看了看地上跪的如酥,迟疑道,“丫头,你且说说你做了何事?”。不待如酥开口,那蔡嬷嬷抢白道:“这丫头私会男子,还是那周府的大公子周均风周公子!”。楚砚柔闻了,眼珠子转了转,说了句“嬷嬷,你先别说话,待我亲自问一问这丫头究竟是何,也别冤枉了她。”,那蔡嬷嬷听说如此,直点头捣蒜,紧抿了嘴立于了一旁。楚砚柔这才把头向了如酥,轻言轻语,问道:“丫头,你同那周公子是何个关系?这其中是否有其他误会的?你莫怕,有我在这,你便只管说实情罢!”。如酥听闻她如此说,心下不屑地嗤了一嗤,却仰起头,笑吟吟:“柔小姐是打也打了,还想要审问我的吗?谁不知这蔡嬷嬷是小姐的奶娘,若没小姐的吩咐她怎的会因为我见了个人下手如斯的重?!况这大清早的,天还未展出个全亮,若不是按吩咐办事,蔡嬷嬷就能起那么早,能如斯的凑巧的守在门口就为了逮我见个何人的?!且不论我见的是猫儿狗儿的,就算是我见了天王老子,我家少爷也是晓得的!我倒是奉了他的吩咐出来见的,柔小姐若真是要审问审问我,大可将我拉到我少爷跟前儿去了,若是他允了,我断是不敢有一字隐瞒的,必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如酥瞧着楚砚柔面色略微慌张起来,冷笑道:“若没有我们少爷发话,就是老爷老太太来了,我也不说一个字的!”。如酥语毕,径自起了身,往偏院去了。原本她心下并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了蔡嬷嬷,可当楚砚柔突然从不远处走来时,她心下遂清明了。那次琴儿领着楚砚柔下楼来瞧宋端,忽见到周均风也在那儿,琴儿亲热的招呼楚砚柔向周均风行礼,又忙忙的有意故作无意的当着周均风的面连连夸了楚砚柔三两句。如酥那时也在,当时心里便纳罕,琴姨娘不是看上他们公子了吗,怎的又打起了周均风的主意?可事后想清楚了,那日在水榭上,琴儿过来给荣老太太敬茶,笑看着宋端在那儿发呆,说笑地道了句“端哥儿我瞧着就喜欢,且我肚里忽有了一子,断是沾了端哥儿的福气,不知端哥儿可愿当我的干儿子?”,此语毕了,水榭上登时静了一静,宋端忽地回神,向琴儿别过头去,正要答复,不想被荣老太太抓住手,佯作指向远处的风景给宋端看,将琴儿晾在一旁,琴儿只自讨没趣地笑了笑,走开了,当场的众人心里头或多或少皆有了谱。荣老太太疼宋端疼得紧,将来谈亲一事兴许说让楚砚柔做个妾,荣老太太或者还要答应。
因这事,如酥笃定,楚砚柔断不敢将事情闹到宋端的面前,若是一个鸡飞蛋打,别说宋端了,就是周均风,她也想都别想了。可细想来这楚砚柔的手段倒是比琴儿高明甚多,晨时闻听风吹草动,便立马领了贴身的嬷嬷赶来候着,又派了蔡嬷嬷演白脸,自己□□脸的,若不是如酥,换个旁的丫头的,定会被她唬得哄得,巴心巴肝的说清道明。
遂又说宋端一回了偏院,进了自己的屋子,瞧到如酥正坐在桌前给他缝补衣裳的,他喜滋滋便凑过去坐了下来。黄橙橙的油灯光里,如酥身上的脂粉味淡淡的,宋端自觉嗅着香甜,遂凑近了些,忽地瞥到如酥一侧的脸面甚红肿的。遂紧着问,口吻关切:“痛不痛?可用了药了?怎的肿得如此的厉害?”。彼时,溶溶端着刚沏好茶进了来了,听闻宋端如此问,嗔道:“少爷可只瞧着伤了,也不问一问缘故的!”,宋端听罢,方反应过来,气愤愤地问:“是哪个该死的如此大胆,将你打的如斯?!”。“可不是蔡嬷嬷那个该死的嘛!”溶溶听宋端骂道
,又气又笑地说,“便是那个该死的,说如姐姐私见男子的,给掴了两巴掌!”,如酥听溶溶将事情都说了出来,又见宋端在气头上,随即用话堵住溶溶的口,道:“你倒是个该死的,不知天高地厚,净想惹事,早知你是个管不住嘴的便不告诉你了!”。
话毕,如酥又把头向了宋端,安抚的只说:“少爷别听她瞎扯,什么有的没的她都爱闹,我这脸上的伤不重,过几日便好了,少爷到底是在老太太的依仗下生活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那蔡嬷嬷想来也是心里不好,我不计较便是。”。宋端闻了这话,越发气,一面挣着身子踢桌子,一面大闹起来说:“凭她心里不好就打我的人,我便是寄人篱下,总有个外祖母,多少算半个主子,她是不把我放进眼睛里,偏拣我的人打?!”。如酥见他一时红了眼,又是踢桌子摔凳子又是打自己的,知他心里一直耿耿他是寄人篱下的,只拉住抱住他,不让他踢桌子摔凳子的,轻声细语道:“说些什么浑话,一会子老太太听见了又该伤心了,你便是住在老太太的偏院儿,说甚的寄人篱下?!如此闹,是让我们都不安生嘛!”,她见宋端静了下来,才转头向一旁愣了的溶溶,怪道:“你知他气焰盛,整个人都躁躁的,惹他干嘛!”。
好一会子,三人才静坐下来。宋端红着眼,唤烟柳拿来药膏,亲自给如酥上了药,口内依旧骂道“那个该死的老婆子,下手这么重!”。
不一时,又有楚成玉遣人送来了几盒糕点,说是玉哥儿见端哥儿喜食糕点的,中午便吩咐厨房人做了,走时又忘了这等子事,故此时方遣了人送了来。宋端听如此,忙道些,又要人告坐问茶的,那人也谢了一谢,只回手头还有事等着回去做,便要辞去。宋端便塞了一块糕点在他手里,遂让他归了去了,也是再无其旁话可述的。
却又说这楚府连连寻了一两个月儿的先生,总是没遇着合适的。某日楚谨随了楚舟瑞同着几个官僚旧友往城西游郊外去游玩,路过一湖偶见湖傍着一阔大朱亭,见里头围了一等男子,桌上有酒有书的,几人心下好奇,遂向了亭子去了。
可巧楚舟瑞倒瞧到人中立着陈子恺,两人寒暄了一番,楚舟瑞方说道自家中正寻高师的,问陈子恺可知道有无这个一个。陈子恺听说,面上忽上了笑,遂说:“舟瑞兄算是问对人了,我家里正有这么一个呢”,楚舟瑞听了,只觉竟有这等凑巧的事,自家寻觅几月不到,眼前竟有个现成的,遂忙问:“不知子恺说的那人是谁?”。陈子恺引了楚舟瑞往旁边美人靠上告了坐,方详细道:“说起他来,倒与你府上能攀几分宗亲关系,竟也是楚家的,名作楚墨昇。前朝时也在朝里做过官,说他学富五车也不为过,博闻强识的。只一点不好,性情不拘,爱山野,喜归隐的,便是受不得官场那种地方,遂辞了官,作个夫子,讲讲学问的也甚乐于。口内常挂‘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楚舟瑞如此一闻,又见陈子恺如此看中这人,便想着这下妥当了,转念忽又想起,这楚墨昇不可能平白地往陈家里待,只能是在陈家作老师,遂向了陈子恺道:“听子恺兄如此细说一番,方觉得秣陵城再找不出他以外的第二个好师傅了,”略顿了一顿,复道,“只是想来这楚师傅应是在子恺兄府上施学的,如此,又怎能来我府上?”。
陈子恺闻罢,只笑,说:“倒是在我家授学,不过教我胞弟一个,倒是浪费了楚师傅的知识了,想来我胞弟同上次你带到俊贤馆来,那名唤宋端的小兄弟差不多一般大,遂让楚师傅去了你府上,我胞弟日日到府上求学也可,束脩照交”。宋端听如此,忙摆手,然又作谢,道:“如此最好,可是束脩之事倒是别提的,这倒是你帮了我府上一个大忙了。”。
如此一说,两人又谈了几句话儿,楚舟瑞忽问:“闻说子恺兄家中早年已给你定了一门亲事,
想来是年便是结亲的日子了,不知心里可畅快?”,陈子恺听他如此说,面皮上沉了沉,片刻后站起来,临面向亭外远方的青山,只说:“不过是两家结亲,门当户对的,彼此取所需的结亲,哪有什么可畅不可畅的事,呵!”。楚舟瑞听他口吻里的酸楚味,知他心中对此亲事并不满,可又不知如何问,也只得作罢,半晌只道了几字安慰之语:世上之人皆是这样的罢。
之后某日,楚谨邀了陈子恺父亲陈原并楚墨昇往了秣陵的一家酒楼商量了请楚墨昇作师傅一事,三人皆以先前的计划落定了。择了日子,楚谨便派了人去陈府将楚墨昇接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