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 / 2）

张容开走在前面带路，程兰自个儿跟在他身后。两个面无表情的官兵冷冷地睨着程兰的背影，往前走是张容开的枪，往后退是数不清的兵子，进退两难。童如歌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走在程兰身边，乍一看他们如同闲谈的友人。踏进这间屋子前来了人搜身，程兰身上没枪，童如歌倒是很惊讶，他的眼睛像幽深的古井，每道线条都冷硬，他看着程兰的脸道：“我还以为程大少爷会带着你爹的枪来见我。”

程兰嗤笑一声。

枪他给了林不喜，也不希望那姑娘用的到，他不怕童如歌拿刀架着他。童如歌带着他走在一尘不染的大理石走廊上，脸上是意味不明的笑容。在程兰还没有那么清晰的记忆时，他是见过童如歌的，在***和***还没有刀剑相向的时候，年轻的童如歌站在程家大院里，就站在程莫愁的身边。

一转眼也是二十年了。二十年，物是人非，他家破人亡。

“你当真不知道陈夜灯在哪？”童如歌摸索着手指上的玛瑙，讥讽地扯了扯嘴角。跟他用不着装模作样，程兰甚至懒得看他一眼。他只觉得头昏脑涨，全身的力气都用来咬紧了牙。这里是童如歌的驻扎地办公室，到处都是枪和人，他真想现在就夺来一把，然后在一千颗子弹打进自己胸膛之前用枪口对准童如歌。

“阿兰呀，你也不是小孩子了。”童如歌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男人的声音低沉且带笑，带着他对程家所有人的怜悯，“叔今天找你来，除了看看你，我还得晓得陈夜灯在哪。”

“二十年了。”程兰垂下眼睫，他不笑，侧脸显得冷淡，“二十年，你也不愿放过我家。”

“说的什么话。”童如歌推开一扇门，自顾自在一张花雕椅上坐下，他抬眼看程兰的时候眼角都是松散的皱纹，帽子没挡住他鬓角的白发。这个男人也老了，老得意气风发，还是高高在上的样子。他慢悠悠地招呼程兰坐在对面，“我何必跟你这年轻人过不去？”

程兰防备地看了看周围，这是间宽敞的房间，像是个办公的地方，但是周围摆着些酒精纱布，医疗箱就放在不远处的柜台上，也猜不到这里拿来做什么。童如歌摆了摆手，“坐呀。”

程兰在他对面坐下了。张容开转了个身，抱着一盒叮叮当当的东西过来，他停在程兰身边，半张脸的烧伤莫名地发着光，窗帘拉的不紧，透出一丝太阳，张容开的脸不怀好意地亮着。

“阿兰，我知道你亲人不多了。”童如歌把弄着手上的戒指，那颗玛瑙，程兰知道，是程莫愁亲自选的。二十年前的童如歌还不是程家的敌人，他甚至是程莫愁的朋友。二十年，面目全非，谁都不再坦荡相对。童如歌促狭地笑了一下，“你捡来的那个孩子，叫什么来着？”

程兰的手一下子攥紧了。

“容开冲动了一点，伤了那孩子，你可别生气。”童如歌看了张容开一眼，后者低着头，手里还抱着那个叮叮当当的箱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要我赔多少，都不是问题，毕竟他也是三月的朋友，我不会动他。”童如歌敲了敲桌面，“但是你得告诉我陈夜灯在哪，不然，吃苦的是你。”

“真会说笑。”程兰抬起头来，黑色的眼睛泛着冷光，这一刻他又变成了那个茫然的孩子，站在冬夜的院子里，一身的霜华。“我爹咽气那一刻，咱们两家就是仇了。”

童如歌没有搭话，他有些惆怅地看着天花板，眼底游动着黯淡的苦痛。只不过一刻，他的眼神又是冷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