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2）
林不喜同样的一身白衣，却和刺儿一样扎人，她不再说什么，只往前走，把乔越腾折腾的有些难受。想要张嘴问一下程兰，但这时候又不太合适，只得沉默。程兰却不知道为什么，自进了这院子，就一直紧紧抓着乔越腾的肩膀。他受了伤的右手，连手指都动不得，蜷缩在纱布底下，整个人都显得脆弱。
乔越腾还是识相地闭嘴了，沉默地依靠在程兰手边。院子不大，栽满了桃树，生着粗壮的枝，花叶都落在地上，踩过去都是软绵绵的。乔越腾仰头看着那些还没彻底开出来的花苞，冷不丁撞上程兰的眼神。程兰低头看着他，很温和的一个眼神，像是想拍拍乔越腾的脑袋，不过没这么做。
“长命锁？”乔越腾小声地问。程兰点点头，还是抓着乔越腾的肩膀，林不喜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眼神像刀子。从踏进这院子开始，乔越腾就觉得不自在，名叫林不喜的姑娘着实叫人难堪，她自个儿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也不怕谁怨恨。直到院子最深处，一小间不起眼的偏房，林不喜停下来了，打开那小间屋子，不耐烦地招呼乔越腾。
“过来。”她皱着秀气的眉头。
乔越腾犹豫了一下，程兰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要跟着往里走，林不喜一挑眉毛，抬起一只手拦住了程兰。她的手也跟玉似的，苍白无力，指尖一小层薄薄的茧子。
“你就别进来了。规矩还不懂？”林不喜冷冷地瞪程兰，“一个雕玉的，还要学怎么打锁？”
她似乎处处与程兰不对头，怎么看都不顺眼，隔几句就能找到刺头。乔越腾不禁想起曾经程老板怎么打发客人的，人家再和气，犯了他的冲头，照样请出去。可是对着林不喜，程兰却哑巴了似的，一声不吭地退开。他纳闷于程兰的好脾气，那更像一种妥协，有气无力地，愧疚一般。乔越腾往前走了两步，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程兰的表情，林不喜已经提着他的领子往里拽了。大概这是规矩，雕玉的，打锁的，各自有各自的诀窍，同行不互探，和程兰不让他去玉房一样。或许看着乔越腾年纪小，不觉得他能看懂什么，林不喜才让他进来，没等程兰说话，就把门给关上了。
这偏房面积不大，却整整齐齐堆了一面墙的木盒，隔着玻璃能看到柜子里放着玉，金银之类的没看见，或许锁在别处。桌上放着两个木盒，雕着龙凤与花鸟，林不喜端起刻着龙纹的那个打开，转过头来看着乔越腾。
“领口。”她没好气地说：“解开。给你试试这玉。”
盒子里放着块温润的白玉，像片薄云，表面雕着些东西，乔越腾没看清楚，像是麒麟，是块漂亮的长命锁。他慢吞吞地拨开纽扣，露出一截脖颈，林不喜不经意地瞟一眼，顿住了。
“你脖子上那个是什么？”
乔越腾愣了愣，下意识地捏住那块玉。林不喜把盒子放下，转过头来看着他。
“程兰给你的？”她轻轻地开口。
乔越腾想了想，还是点头。林不喜不说话了，乔越腾眼看着她揪紧衣袖，指甲刻进掌心里，像是克制着。
“心真大。”林不喜冷冷地道：“祖传的东西都随便送人。”
乔越腾呆呆地站在那，林不喜把那块白玉做的长命锁放下了，像是疲倦一样，把那两个盒子往前一推。
“拿着出去，叫他赶紧滚。”姑娘不客气地嗤笑一声，乔越腾沉默地抱起那两个盒子，都是沉甸甸的，他的那盒是龙，另一盒雕着桃花飞鸟，大约是童三月的那份。他抬头看林不喜，看见那姑娘抱着双臂，倚着桌子，没什么表情，她额头上那刻意点上的朱砂也颜色黯淡。乔越腾不走，便立刻丢过来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你是程兰的朋友吗？”
乔越腾哑
着嗓子问。他的手还是摩挲着胸口那块玉，舍不得摘下来。而林不喜古怪地勾了勾嘴角。
“怎么？他什么都没跟你说？”她拢了拢耳边的发，“给你磨这锁的人……林姐姐我啊，是他表妹。”
程兰什么都没说过，他从不把事告诉乔越腾，那些担子轮不到乔越腾背。他不曾接触过程兰的家人，也不了解程兰的过往，陈老先生嘴里的蛛丝马迹摸不透那个人，乔越腾低下了头。
“谢谢您。”他依旧顶着那副乖巧的皮囊，轻轻地退出门，林不喜没应声。程兰就站在外面原地等，右手无力地下垂着，看见他抱着两个盒子出来，才眯了眯眼睛，像是要笑。乔越腾一瞬间觉得厌恶，就同林不喜刚才说的那样。程老板，您不觉得虚伪吗？
“她怎么说？”
“赶紧滚。”
乔越腾低着头不去看程兰的笑，他想着童三月，想着这盒子里的白玉，程兰当年来学校……是了，当年无论乔越腾干什么事，程兰都没去看过一次，唯有他闹上了童三月那天，程兰早早地赶过来了。
程兰盯紧的是童三月。换句话说，是童三月的父亲。他们如何从老地方得到消息，提前搬了地，如何在昆明得到一隅安身之地，乔越腾忽然明白过来，程兰要的是个翘板。
他咬着牙不说话了，程兰的左手伸过来，要拉住他，乔越腾一挣，没让程兰碰到。
“怎么了？”程兰手上动作一顿，口气倒是和以往没差别。乔越腾含糊地唔了一声，没搭话，只是把那两个盒子递到程兰眼前看。
“你戴过没？合不合适？”程兰看着那两个盒子问。他们俩一前一后往外走，程兰没有回头去看一眼他那所谓表妹，一个眼神都没给。乔越腾张口结舌，他想问的问题不是这个，他想了解的不是那些，他想知道的是程兰。程兰这个人，他究竟在想什么，乔越腾和童三月，对于他而言，是弟弟妹妹，还是棋子，或者他压根就没把任何人放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