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心理准备，我们好聚好散……（1 / 2）
过不多久，老太太慢条斯理地卷起听诊器，宣布了检查结果：“听心音问题不大，可能是过度呼吸症候群。你们这儿有纸袋子吗？哦，那个就可以。”
经理见她指着桌上的肯德基爷爷，赶紧拿出了鸡腿堡，把空纸袋递给了她。
老太太用纸袋罩住叶纷飞的口鼻，一边让他不要紧张放慢呼吸，一边跟他解释，说他各种表现很像急性焦虑症，让他有机会去精神科或者心理科做个量表。
严述涉猎广泛，看过不少心理学的书，却从未想过叶纷飞会有精神方面的毛病，难怪上次去医院也没查出名堂。
大概是治疗得当，叶纷飞的情况很快平稳下来，心跳渐渐缓和，人也清醒了不少。
严述谢过老太太，还让她留下联系方式。老太太呵呵一笑摆摆手，深藏功与名，提起购物袋走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山崩。叶纷飞躺了一会儿，各种症状说好就好，无师自通地坐起来，向仍旧一脸紧张的严述眨了眨眼睛：“我没事了。”
严述始终不放心，陪着叶纷飞回到客房，立刻上网搜索焦虑症的信息，确定这毛病只是表面看着吓人，压根不会威胁生命，这才勉强松了口气。
“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叶纷飞叮嘱道，“我不想被当成蛇精病看待。”
严述无奈地蹙起眉头：“既然承认自己有病就要配合治疗，回了穆州我就陪你去医院，不许再推三阻四。”
叶纷飞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状态，窝在沙发里摸过翡翠盒子，随手把弹簧盖一开一关：“人家老医生都说了，不是什么大病，只要状态调整好就没问题。”
严述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叶纷飞我警告你，别不把身体当回事！否则我现在就告诉宁明艳，说你脑子不好，不能再参与任何调查！”
叶纷飞被劈头盖脸骂成了狗，垂着眼睛摆弄着翡翠项链一声不吭。
他这么不说话装哑巴，严述反而心虚起来，觉得自己的态度太恶劣了，补救地靠过去搂住了他的肩膀。
“可能是压力太大了……”叶纷飞低声说，“自从上次困在清净寺的地窖，我逐渐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之后就……经常做噩梦，睡眠比较浅，精神有点恍惚，食欲有点不振。”
叶纷飞越是开玩笑，严述听着越心疼，也不知道他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什么倒霉事都给摊上了。
“如果你有压力可以跟我说，不要一个人硬扛。”严述撸猫似的搓了搓他的头发，“我想我们之间已经不用设防了，是不是？”
叶纷飞犹豫片刻：“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许告诉别人。”
人类天生爱打探小秘密，严述一听这句话顿时来劲了。
叶纷飞死机一般沉默半晌，道：“其实苏白易她不是我的姐姐，而是我的母亲。”
严述心中一咯噔，就听叶纷飞缓缓开口，讲述了一场无比糟心的悲剧。
“苏白易根本不是什么金州苏氏，她原名叫做宋清莲，出生在陵城一个普通家庭。刚上初中那年的春节，她跟着父母去县城走亲戚，大人们都窝在家里打麻将，一群小孩子在野地里玩捉迷藏。宋清莲不幸落单，让人绑架卖进了赤凰阁，被强暴，怀孕，再生下了我。”
“几年后，又一次朝凤节上，她认识了一个花天酒地的富商。那男人名叫刑远，当时已经六十多岁了，因为看上了宋清莲年幼貌美，终于答应救她出去。宋清莲知道刑远早已有了家庭，无非想收她做情妇，不可能让她带着拖油瓶。于是她隐瞒了生过孩子的事实，悄悄跟着刑远走了，把我一个人丢在了赤凰阁。”
叶纷飞靠在严述的胸口，一边说着一边摩挲手中的翡翠项链，把那碧绿光润的玉/珠蹭了一层指纹。
严述从没想过叶纷飞的身世会是这样，也明白了她们为什么要以姐弟相认。——苏白易和他的年龄相差太少，倘若以母子相称，必然会生出闲言碎语。
“自从记起了小时候的事，我曾无数次设想过宋清莲的状况，我想她可能身不由己、艰难度日、穷困潦倒，却没料到她改名换姓当了金丝雀，还削尖脑袋挤入了上流社会。”叶纷飞冷笑一声，“昨天刚和她相认的时候，我一度以为她是伺机报复才接近侯氏。事实证明我太天真了，她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攀附权贵，明知道金乌阁是什么性质，她居然还愿意当这个艺术总监，替候家重新盖一座赤凰阁。”
严述难以相信苏白易的为人会是这样：“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她是忍辱负重当卧底呢？”
叶纷飞从他怀中挣出来：“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忍辱负重，忍着忍着就乐在其中了。你知道昨天苏白易跟我说了什么吗？她说我们母子一脉相承，我跟她一样也找了个富商，她还劝我尽快去国外代孕，趁早给你生几个孩子续上香火。我也不知道她是故意怼我还是怎样，总之聊得不欢而散。”
当妈的这么挖苦亲儿子的确过分，此时严述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买项链了。
叶纷飞轻叹：“本来我不想告诉你这些，一方面是难以启齿，一方面也担心你会瞧不起我。可现在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赵今言都知道了内情，风言风语迟早会传到你的耳朵里，不如我自行坦白算了。”
叶纷飞欲言又止顿了顿，嗓门发紧地补充道：“如果无法接受我的身世，你可以直说，我有心理准备，我们好聚好散……”
“散个铲铲！”严述狠狠打断了后话，一把揪起对方的衣领，直勾勾盯着他，“你好意思说我脑子里都是封建糟粕，你自己脑子里又是些什么鬼玩意？这都9012年了，哪个傻缺还在乎什么出生什么身世！”
叶纷飞听他这么一通骂，冷不防鼻子一酸，眼眶微微发热，赶紧低下头掩饰情绪。
严述不由分说捧起他的脸，强行将一个吻盖了过去。
熟悉的唇/舌交缠之间，叶纷飞感觉自己被救赎了。
曾经一度，他也无法接受那段可鄙的过往，然而此时此刻，无限的黑暗总算透进了一丝微光，一双脚步踏碎了往事的残片，穿过令人窒息的迷雾，坚定地来到他的面前，伸出温暖有力的手，将他缓缓拉出这沉重的泥淖……
“谢谢……”叶纷飞哽着喉咙，紧紧环住严述的脖子。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严述拍了拍他的背，“这些事压在心里一定不好受，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