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渡自绝人(1 / 2)
在暗无天日的山洞里住了一夜,叶纷飞好像渴望出狱的囚犯,天刚亮就迫不及待地钻出了大门,望着晴空长长地舒了口气。
晨光从树缝漏下来,细细碎碎地洒在地上,空气十分潮湿,露水顺着叶脉积在草尖。感知到人类的脚步,青蚱蜢灵活地跳开,落进野花深处,一队蚂蚁排列整齐,不徐不疾分解着蝉的尸体。
跟着记忆辨着方位,叶纷飞孤身在山里乱闯,却怎么也找不到去清净寺的路,无奈之下只能打道回府。
“叶子……”忽然远远一声。
叶纷飞心里一咯噔,循声望去,原来是两个僧人在讨论扫地的事,说亭子里的落叶也要清理干净。
叶纷飞逮到了救星,向僧人问过路,便往山南走了。
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泥土,叶纷飞开始自我反省:为什么听到那声“叶子”会如此欣喜,转身之后又如此失望。
这似乎是个不太好的迹象……
叶纷飞摸出手机,编了个信息质问罪魁祸首:“述,你还来宏州吗?”
等他走出几十米,严述回复道:“临时有事去不了,你注意安全,保持联系。”
叶纷飞低头看着手机,不留神绊了个趔趄,迁怒之下,对着无辜的石头踢了一脚:“不来拉倒……”
在清净寺的食堂吃了饭,叶纷飞看看时间不早,便给江雪原去个电话,问问这对伉俪比翼双/飞栖到哪根枝儿上去了。
江雪原一本糊涂账:“大概在山的东边吧,周围都是大树,房子后面有条小溪。”
叶纷飞不想跟他啰嗦,让他把电话给越冬。
对面一句淡淡的嗓音:“喂,叶总。”
叶纷飞开门见山,说昨天分手之后遇到了赵今言,如果这对夫夫有空,最好碰个面商量商量对策。
越冬却说:“不是很空,要下山办点事。”
旁边的江雪原立刻插嘴:“办什么事?我怎么没听你提过?是不是蛇鹰又准备下手了?”
越冬波澜不惊:“你要是再废话,我就把你敲晕了捆起来。”
江雪原死猪不怕开水烫,耍赖皮地直嚷嚷:“你敲啊,敲脑袋还敲脖子,来来来,别手软。”
叶纷飞咳哼一声:“敲哪个器官你们私底下慢慢聊哈,越冬,你要是还把我当朋友,就听我一句劝。”
越冬打断他:“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你不知道。”叶纷飞加重了语气,“昨晚我试探过赵今言,他的最终目标确实是候魏。对他而言,蛇鹰组织不过是一块跳板,等时机一到,他肯定会卸磨杀驴,以免妨碍他下一步的计划。”
越冬处之泰然:“关于这点,我提醒过永净师傅,相信他会做个判断。”
叶纷飞扶了扶额头,觉得这厮简直比严述还要一根筋:“永净判断有个卵用?万一他判断完毕把你卖了呢?”
越冬仿佛复读机:“关于这点,我有我自己的判断。”
面对这头拉不回的犟牛,叶纷飞也气到没辙:“行吧,人各有志,爱咋咋地,等你忙完了见一面,就这么着吧。”
掐断了电话,叶纷飞在寺里走了走,找到一处阴凉地坐下,聊赖地点了根烟。
太阳缓慢向天顶平移,寺里渐渐有了香客,礼佛的大部分是中老年人,偶尔也有爬山锻炼的户外控,总的来说人不算多,并没有破坏禅寺的清幽。
望着来来往往的众生,叶纷飞抽完一根烟,将烟头在地上摁灭了,丢进不远处的垃圾箱,瞅准一个管事的僧人,上前施了个礼,说:“我想见贵寺的永净师傅。”
被赵
今言一番折腾,叶纷飞已经成了寺里的重点观察对象,管事僧没有多问,领着他来到别院,敲开了一扇木门。
永净正盘腿坐在榻上诵读经书,见有人来报,放下了手里的书卷,朗声笑道:“叶施主,百闻不如一见,慧贤,给客人上茶。”
管事僧慧贤闻言,将椅子搬到榻边,又倒了茶来,带上门退了出去。
永净一手摸了摸花白的胡子,一手风雅十足地捻着杯盏,透过木窗的百叶向外望:“今日天气不错,气朗风清哪。”
叶纷飞莞尔:“天气预报说晚间有暴雨。”
永净听出他言外有意,眯起一双老眼:“叶施主今日前来,就是为这一场暴雨吗?”
叶纷飞懒得跟他打哑谜绕弯子,索性把话挑明了:“永净师傅,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终止蛇鹰计划。”
永净像是诵着偈语:“箭已离弦,如何终止?”
叶纷飞放下了茶盏,正面直视着他的双眼:“我知道华茂地产罪行累累,万正行团伙死不足惜,可正是因为如此,更不该让无辜的人铤而走险,为了这群混蛋把自己的未来搭进去。”
永净摆了摆手:“叶施主,有一点你搞错了,贫僧并非蛇鹰计划的主导者。”
叶纷飞微拧眉头:“那主导者是谁?”
永净拨着念珠缓缓沉吟:“凡事缘起,皆为性空……倘若他们愿意放下仇恨,那自是功德无量,然恰恰有些人,囿于往事种种,放不下,忘不了。贫僧学法不精,不能为其解脱,只能舍下这小小的禅寺,给他们寻个栖身之所。至于宽恕或复仇,那是各人的解脱之道,贫僧只能顺其意,却不能逆其行。”
叶纷飞心想这老和尚狡猾狡猾的,一番屁话说得滴水不漏,便换了个角度破局:“敢问师傅,您对赵今言了解多少?”
永净慢悠悠道:“赵施主乃奇人,贪嗔痴不沾,戒定慧不修,大自在造大业障。”
这一句点评非常到位,叶纷飞早就看出来了,赵今言跟启华耀集团过不去,和赵桢之死已经没半毛钱关系了,他只是单纯享受着犯罪的愉快,放任着建筑师的操控欲,舞弄一个个提线木偶,玩一场见血见真的屠/杀游戏。
叶纷飞问:“既然您知道赵今言的秉性,就不怕养虎为患吗?”
永净呵呵一笑:“既知是虎,清净寺上下自有防备,不劳叶施主费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