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守夜,我守你(1 / 2)
晚9点,宏州,第一人民医院。
一路打听着赶到了重症监护室,越冬沿着走廊环顾一圈,找到了窝坐在长椅中间的沈秀。
沈秀低头抱着挎包,过肩的直发随便绑在脑后,身材高高瘦瘦的,肩膀扁平,穿着宽大垂坠的真丝衬衫更显得弱不禁风。见越冬来了,她抬起头,五官轮廓都很轻,眉眼天生带着愁容,丈夫出事一急一慌,愈发的愁云惨淡。
“小冬……特意让你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我这实在是没有办法……”沈秀哑着嗓子,眼眶发红。
“嫂子您这说的什么话。”越冬望了望ICU紧闭的大门,“袁大哥怎么样了?”
沈秀的喉咙动了动,强忍着难过说:“胸口一刀,肚子上两刀,还有背后……医生说暂时没有脱离危险,还要继续观察……”
越冬从来不会安慰人,“好人有好报”之类的鬼话连他自己都不信,便接着问:“六儿和小梦呢?都还好吗?”
沈秀将滑落的碎发挂到耳后:“还好,在家让她们外婆带着。”
越冬左看右看,没见到半个警察,于是避着沈秀进了旁边的楼梯间,给宁明艳去了电话。
江雪原见惯了越先生冷若冰霜的样子,乍然看到他如此充满人情味的一面,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忍不住就想跟沈秀套个近乎。
“嫂子你好,我是越冬的朋友。”江雪原不拿自己当外人,刚见面没两分钟,“嫂子”就喊上了。
沈秀同他点点头,又客气地扯了扯嘴角。江雪原见她嘴唇有点干,肯定是忙得没空喝水,便从背包里扒出矿泉水递给她:“咱们袁大哥吉人天相,绝对不会有事的,您别太担心了,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
沈秀道了谢要去接水,江雪原提前一步替她拧开,才又递进她的手里。
沈秀抿了口矿泉水润润嗓子,问:“小冬在陵城……都还好吧?”
江雪原也不知道他算不算好,主动替他好了一下。
沈秀轻叹:“他一个人在外面打拼,我和瑾生都很挂心,还得麻烦你们这些朋友多多照应了。”
江雪原拍了胸脯立下军令状:“嫂子您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沈秀嗯一声,就垂下疲惫的眼睛不再说话了。江雪原估摸着长嫂如母,看沈秀谈论越冬的语气俨然是半个亲人,便决定趁机打听打听八卦,也顺便转移她的注意力,免得她一直替丈夫担忧。
“嫂子,越冬他小时候一直都在宏州吗?——我是说,在他家人过世之后。”江雪原试探地问。
沈秀稍稍回过了神:“是啊,几家亲戚来回地住,起初是他叔叔照顾着,之后他叔叔离了婚,又搬去他大姑那,上高中的时候就住校了。”
江雪原发自内心地感叹:“他也是不容易……”
沈秀叹气叹得停不下来:“小冬这孩子,真是让人心疼……听瑾生说,他家人刚出事那会儿,他一连几个月都不讲话,问他什么,最多只会点头摇头。后来渐渐好一些了,性子还是冷淡得很,从来不亲人,特别是逢年过节,别的小孩都热热闹闹地玩在一块,只有他站得远远的,自己跟自己发呆。”
江雪原想象着小小越冬的模样,真是又萌又可怜,一瞬间心都要化了,恨不得亲手打造一个时空机器,穿梭回去给他一个爱的拥抱。
值此胡思乱想之际,大大越冬回来了,径直走到了沈秀面前,说这里有他守着不用担心,让她先回家睡一觉。
沈秀缓慢却坚定地摇了摇头,温和的语气里多了一份决绝,像是在给死神下着通牒:“你袁大哥还没醒,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等着他醒过来。”
越冬眼看也劝不了,只能由着她去了。江雪原见越冬清闲下来,把他勾到了一边,问宁明艳怎么说,捅人的凶手逮到没有。
“哪儿有那么容易。”越冬环着胳膊往墙上一靠,“袁大哥倒在城郊一片荒地里,是被一位拾荒阿姨发现的,附近没有监控,也没找到目击证人。刚才我问过主治医生,他说袁大哥身上的伤口很乱,深的深,浅的浅,角度不一。我猜凶手可能是个菜鸟,胆子不够大,心也不够细,还没确定把人捅死就跑了。”
江雪原冒充神探:“那可以查查袁大哥的通话记录,看他出事前和谁联系过。”
越冬递去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你以为凶手是傻的,会用身份证登记的号码跟受害人联系?”
江雪原十分冤枉:“我又不为凶手的智商背书,我哪知道他傻不傻。”
这一句狡辩很有道理,越冬也无从反驳:“宁明艳向宏州公安汇报了情况,也请求了支援,但他们表示警力吃紧,没那个闲工夫过来保护证人,说白了,就是这个破案子他们懒得管,为今之计只有我们亲自下场了。——宁明艳说她会尽快赶过来,大概明早到,我先在这里守一夜,你去附近订个宾馆,早点休息吧。”
“不干。”江雪原发挥死皮赖脸的精神,就地往墙角一坐,“你守夜,我守你。”
越冬很想一脚把他踢走,却明白这二货吃软不吃硬,于是改口哄骗他:“你还是找个地方歇一晚,明天可能要用车,得麻烦你当司机,万一疲劳驾驶撞到树上就不好了。”
江雪原不为所动,屁股像是生了根:“行啊,我就在这歇,医院是我房,走廊是我床。”
越冬拿他没办法,也懒得废话了,倚墙而坐摘下眼镜,强撑着困意按了按眼皮。
走廊的顶上遍布荧光灯,无差别白花花的光看着就犯迷糊,惹得越冬半梦半醒地打起瞌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一声吆喝:“喂,你谁啊!”
越冬猛地惊醒了,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小护士在ICU门口探头探脑,一听有人呵斥,火烧屁股似的撒腿就跑!
江雪原离得最近,一骨碌爬起来扭住了她!谁知这护士的力气大得不像女孩,三两下挣脱开,就要往楼下逃窜!
说时迟那时快,越冬一步上前,抓住护士的胳膊,抡圆了一记过肩摔!接着将她反手一拧,扯开口罩,揪掉假发,露出了一颗小光头:“呵,我还以为是个姑娘,没想到是个伪娘,制服Play挺别致啊。”
江雪原认识越冬这么些年,从来不知道他身手如此厉害,冷不防被帅了一脸。
那边的小光头被摁得没了脾气,过街老鼠一样低着脑袋。越冬抽出小光头的皮带,利落地捆住他,此时只听叮当一声,一把匕首掉在了地上。
江雪原好歹是被枪口顶过脑门的人,冷兵器已经吓不住了,便将匕首捞起来,掂在手里质问道:“说说吧,这是几个意思?是想切西瓜,还是修指甲?”
小光头心虚地一声不吭,将哑剧进行到底。
“敬酒不吃吃罚酒。”越冬冷声,对江雪原使了个眼色,“走!”
江雪原不知道他要走向何方,只能一路永相随,看越冬提溜着小光头进了电梯,上了天台,来到楼顶。
大风呼呼地吹,一阵凉一阵热的,江雪原心想糟糕,但愿越冬别玩脱了闹出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