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纷飞这野男人真是养不熟(1 / 2)
俗话说,爱上一个人就像同时拥有了软肋和铠甲,严述深以为然。即使外面是枪林弹雨下刀子,只要他回到家,在叶子身边呆上一会儿,就能满血复活,积攒起再次拼杀的信心和勇气。
另一方面,有了严述为项目背书,叶纷飞的设计之魂彻底爆发,打算借着连北泊心大干一番,争取在职业生涯里弄出一个代表性作品。为了把方案做到极致,他决定亲自跑一趟连城,在实地调研的基础上再理一理思路。
叶纷飞把想法跟严总一提,立刻遭到秋风扫落叶一般的无情抨击。严述认为他的豆腐脑袋刚好没几天,根本不适合长途奔波,必须呆在家静养一个月才能出门放风。
可惜叶纷飞压根不是管得住的人,贼溜溜订了高铁票,趁着严述上班的当口来个先斩后奏,丢下一张留言条就颠了。
当天晚上,严述回到家发现真相,简直气成了高压锅炉,心想叶纷飞这野男人真是养不熟,一个不留神又浪得没了影!
此时,严述很想打一个高铁,冲到连城提溜着领子把叶纷飞揪回来。
无奈公司的事脱不开身,严述只能憋着一肚子气给小树叶拨个电话,严厉警告他不准胡来,去连北县转一圈就赶紧回家。
叶纷飞口是心非地答应了,暗骂姓严的没完没了,同时也庆幸他们两个没搞对象,不然凭严述这管天管地占有欲爆棚的脾气,怕是再也过不上自由奔放的生活了。
连城是个深居内陆的准三线城市,经济不算发达,没什么好山好水,还常年雾霾,总给人一种阴沉沉的感觉。
时隔多年,叶纷飞终于回到了家乡,却没有任何亲切感:人是陌生的,环境是陌生的,连食物都不合胃口。
于是他打消了多呆几天的念头,当即租了一辆车赶往连北县。
项目基地位于河沟的北岸,远远望去是一片宽阔的荒滩,杂草丛生,散落着不少乱石。叶纷飞戴上一顶黑色软帽,保护好脆弱的脑袋瓜子,拿起地形图,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时不时拍一些照片,记录下基地和周边的现状。
和当地的村民聊了聊,又在镇上的农家乐吃了晚饭,叶纷飞返回了连城市区,休息一夜过后,便按照原计划给父母扫墓去了。
连城的人口不算多,全市只有一个公墓,浩浩荡荡地埋着整座城的死者。要说这人活着的时候差不多,死了就更没什么区别,密密麻麻的大通铺横平竖直地排开,仿佛一座森严冷清的兵营。
叶纷飞按宁明艳给的编号找了半天,总算找到了那座毫不起眼的坟墓,墓是合葬的,石碑上刻着梁厚学、吕惠心的名字和生卒年,凹进去的字缝里糊了厚厚的一层灰。
叶纷飞将刚买的菊花夹在胳肢窝,掏出纸巾弯下腰去,擦了擦墓盖上的浮灰,再把花束摆在上面。
攥着脏兮兮的纸巾团,叶纷飞在坟前蹲了一会儿,没磕头,没鞠躬,也没跟爹妈发表什么感言。
说到底,他不是特别感性的人,没有伤春悲秋的基因,来看一眼父母不过是出于好奇,顺便让二老知道失散多年的儿子找到了,也算了了他们生前的一桩心事。
简单扫完了墓,叶纷飞循着指示牌溜达到管理处,办事大厅里空荡荡的,只有三个工作人员闲着没事,在窗口后面围着桌子斗地主。
其中的胖大姐摔了一把王炸,侧过脑袋瞥着叶纷飞,问他是购地还是续约。
叶纷飞瞅了瞅墙上的价目表,发现死人的房子比活人值钱多了,不如让严述趁早转移市场,弄一块陵园开发开发。
收起了胡思乱想,叶纷飞趴到窗口上表明来意,说他小时候和父母走丢了,不久前才知道他们的坟在这儿,想问问管理
处有没有立碑人的联系方式,好让他找找别的亲戚。
胖大姐生老病死的事办过不少,把牌往桌上一扣,麻利地凑到电脑前,打开了信息库。
没到两分钟结果出来了,系统里登记的联系人是梁厚学的妹妹,叫梁厚双,算起来应该是叶纷飞的小姑。
叶纷飞拨了她留下的手机号,果然有个妇人接了,一听说是失散多年的大侄子寻亲来了,她激动得无以言表,咻地发来了家里的地址,让他赶紧上门认认。
叶纷飞本能地感觉不太妙,跟着地址找到小区,一进梁厚双的家门,就见客厅里坐着乌泱泱十几号人,男女老少各种款式,看他的眼神就跟看马云下凡似的。
“小哲?是你吗小哲!”梁厚双按耐不住喜悦的心情,扑到门口抱住他两条胳膊,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叶纷飞还没来得及提醒她注意血压,呼啦啦一群长辈跟着就上来了,一边冲着他指指点点一边议论:“肯定是小哲啊!瞧这眉眼,这鼻子,跟厚学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叶纷飞被突然增殖的一大堆亲戚拥进屋里,着实有点尴尬,脸上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
这时梁厚双的身边凑上来一个男人,目测是她丈夫,还算冷静地提醒她先验明正身,确定这是当年走失的大侄子再继续激动。
梁厚双听他这么一说,回身去卧室取出了旧相册,翻到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那是很有年代感的全家福,以公园的冬湖为背景,一对年轻的夫妻抱着一个男孩,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
“小哲,你还记不记得?这是我们连城的工农湖。”梁厚双把相片从透明封里抽出来,宝贝似的捏在手里,“那天是你五岁的生日,你爸妈给你换了一身新棉衣,带你去湖边看雪,还给你买了小风车……你妈妈回来跟我说,小哲玩得可开心了,说明年生日……还要和爸爸妈妈……一起过来……”
梁厚双说着就哽咽了,泪水不由自主地涌出眼眶,捂住了嘴才勉强忍住悲痛。叶纷飞替她顺了顺背,心里也不是滋味,尽管不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流露情绪,他还是禁不住望着那张全家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围观的亲戚们七嘴八舌出主意,有人提议去医院做个亲子鉴定,科学准确一目了然。叶纷飞刚出院没几天,抽血化验都搞怕了,赶紧变着法子推托。
梁厚双擦了擦泪眼一琢磨,忽然想起一个关键信息,惊呼道:“我记得小哲左脚脚心有颗黑痣!你有的吧?”
叶纷飞被她问得一愣。——根据他对自己的了解,他左脚心从来没有什么黑痣,难不成是这些年走路给磨没了?
一群亲戚的兴奋劲儿上来了,不嫌臭地怂恿叶纷飞脱鞋确认。叶纷飞庆幸今天穿的袜子没破洞,在众目睽睽之下脱了左鞋,羞涩地抬起腿,展示出光溜溜的脚底板。
群众有些诧异,有人提示说梁厚双可能记错了,痣是在右脚心。叶纷飞没办法,又脱了右鞋,脚底板还是白茫茫大地真干净,除了几块茧子,连根脚心毛都没有。
梁厚双纳闷地嘶了一声,一遍遍嘀咕着“我没记错啊”。
这时一位老阿姨扯了扯她的袖子:“厚双啊,你还记不记得,小哲的屁股蛋上有个紫色的胎记,弯弯的,像个小腰果?”
梁厚双如梦方醒,比划着自己屁股的一侧:“对对!就在这个位置,有个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