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事，家里，今晚（1 / 2）
电光火石之间，叶纷飞的脑中闪过五个方案。
一，一记前空翻外加扫堂腿将此人放倒。二，喵悄地拽上越冬撒丫子就跑。三，跪地求饶。四，倒地装死。五，原地跳广场舞。
介于这五大对策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叶纷飞四下扫视一圈，稳稳挪开两步，勾起墙边一把锈迹斑斑的U型锁，打算让那歹人把头伸过来，当场给他看一个宝贝。
扒住越冬的肩膀，叶纷飞对他耳语：“里面有人，退开，我来对付。”
越冬扭回头，轻轻掸掉了肩上的手，声细如发：“我看到了，别管他，走吧。”
踏出长旭设计院的大门，叶纷飞后知后觉。
方才在档案室里，他总是感觉阴风阵阵，既不是闹鬼，也不是心理作用，而是那人提前从窗户翻了进来，窗扇还没来得及关严实。
越冬慢悠悠走在人行道上，双手插/进短风衣的口袋，语气稀松好像拉家常：“刚找到99年的柜子，我就发现抽屉把手上的灰尘被人动过，地上还有一串脚印延伸到里面。我认为这个人的兴趣和我们一样，都是针对丰雅苑，所以故意说今晚去挖井，预备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旁边的叶纷飞暗自判断，这家伙大概是千年的智商成了精。
在红灯的路口停下，越冬望着来往匆匆的车辆。他的皮肤偏白，天生带着一种透明感，好像整个灵魂都轻盈得人畜无害，阳光却在他脚下投出一条影子，内里暗流涌动，黑得化不开。
“今晚要一起去看看吗？”越冬冷不丁问。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变态心理，叶纷飞犹豫片刻，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丰雅苑是个旧小区，基本上没什么物业管理可言，天色刚刚变黑，值班室仅有的一个大爷就抱着小电视剥起了花生米。
一位工人抗着铲子敲敲玻璃窗，说是来修水管的。大爷哎一声，连头也懒得抬，一动不动盯着旅游频道，看漂亮的女主持人介绍景点。
忽然，趴在门口的小博美竖起耳朵，冲着工人离开的方向短吠。
“别叫。”大爷顺手一丢。
小博美被飞出去的物体吸引，一个箭步扑到角落，两爪紧紧按住那只花生仁，全然没注意窗外掠过了另一个黑影。
3号楼西山墙到小区围墙的距离不足两米，总平面图上标的是绿化带，现实却没那么美好。
借着路灯的光线，“水管工”越师傅望着窄缝里那堆垃圾，一股勾兑过的酸臭味钻进鼻子，也不知道是多少年的陈酿。
越冬侧过脸，戴好口罩，将手表卸下来，妥帖地装进裤兜。
平时修改方案磨练出的耐心派上了用场，他伸出铲子，慢慢把那些废物掏出来，勉强清出一条下脚的路，再跨进去，用钢卷尺量了量，大概确定了古井的位置。
挖土比想象中困难许多，越冬一脚一脚踩下铲子，再一撬一撬掘出泥巴。刚挖了大半个棺材的体积，他的额头就渗出了一圈汗，一块怪异的红斑从口罩的边缘长出来，顺着脸颊爬上去。
光凭一个人、一把锹，想刨到井底，几乎是不可能的。
然而有一股力量驱使他挖下去，即使铲口被粗糙的石头磕花了边。
巷风吹过，垃圾味迎面扑过来，熏得越冬一阵反胃。他暂时停下手里的活，站直了拉开口罩，想呼吸一下高处的新鲜空气。
猝然，沙沙两声，一个黑影迅速逼近！
即使越冬早有准备，也架不住这人飞身一扑，身体的重量加上惯性，一下子将他推倒在地！紧接着，一把铁锤高高举起，眼看脑门要被砸穿！
千钧一发之际，叶纷飞一个箭步冲上前，打算杀他个措手不及，谁料此时，暗处的转角又闪出个黑影B。
叶纷飞心想糟糕，那人还有帮凶，越工恐怕要交待在这儿了！却见黑影B闯进窄巷，对着黑影A的臀部一脚大力抽射，直接把丫踹出了几米远，一头扎进垃圾堆里不动了。
叶部长懵了一比，没搞懂这是什么状况，黑影B难道是友军？
来不及细细琢磨，黑影A抽搐两下，跌跌撞撞又爬了起来。
叶纷飞捞起铁锹，预备一场恶战，谁料黑影A头也没回，一溜烟穿过窄巷，黑影B紧紧撵在后头，转眼也没了踪迹。
黄雀和蝉面面相觑，螳螂逃之夭夭。
经过这一番折腾，越冬让垃圾滚了一身，烂菜叶卫生纸沾得到处都是。叶纷飞被恶心得够呛，顾不得并肩作战的情谊，立马想离开他三米范围之外。
拔了拔腿，拔不起来，叶纷飞举起手电筒照了照，发现裤脚被牢牢勾住，那铁丝上全是倒刺，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栅栏拆下来的。
越冬戴好口罩蹲下去，一点点把尖锐的铁丝掰开，好让他的腿抽出来。
叶纷飞提醒他：“铁锈多，你小心扎手，会得破伤风的。”
越冬提醒他：“你留神周围，免得那人杀个回马枪。”
足足折腾了两分钟，叶纷飞的脚丫子终于脱困。
在垃圾堆里呆久了，嗅觉也失灵了，越冬抬起手背蹭了蹭鼻尖，没有急着站起身，又抓了一根小木棍在地上扒拉。
叶纷飞只想回家洗澡，拐弯抹角地催他撤兵。
“稍等。”越冬扔了小木棍，“你先报个警，就说这里发现了尸体。”
叶纷飞以为他在搞笑，提起手电筒扭了个角度，将光线移向前方不远处。
那里几块泥巴翻开了，露出了残破的塑料袋，里面包裹的东西滚了出来，是一只高度腐败的人脚。
在警察叔叔赶到之前，越冬先行滚蛋了。他的说辞是：刚才工程部来电话，让我回去发个图。
结果就成了叶纷飞一个人守着尸块，跟警察同志说明情况，又被拉进局里做了笔录，折腾到大半夜才回家。
上电梯的时候，累出天际的叶纷飞正好遇到邻居母子，他强打精神点点头，却见那个妈妈抽了两下嘴角，不动声色把孩子拽到了身后。
叶先生心里难过：我正经八百一个地球人，就算脏了点臭了点，也不至于看我的眼神跟看外宾一样。
他是不知道，自己都被垃圾腌入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