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1 / 2）

闵尧清醒过来的时候，莫名觉得身上暖和。傀儡说过，他和陆不悔身上的生机是相连的。他之前带着魇符，分明浑身都像漏风一般，怎么现在却恢复了？这么暖和，暖得他眼皮子也变得沉重了不少，他本来想继续睡下去的，却猛然想起了昏睡之前的最后一眼——陆不悔！

“不悔！”

“……”正往自己身上割刀的陆不悔听见这声音，手抖了一下。他还是失算了，这次闵尧醒过来的时间，比前次还要短。

专注于阵法变化的魏相远远看了眼，这才终于想起来闵尧这回事。

陆不悔抢在他对死侍吩咐之前，威胁他道：“你若是动他一分，这血阵立刻短上一寸，你要不要试试？”

魏相微微抬起的手又低了下去，两个死侍重新立在了门边，一动不动。

魏相看着血阵中央脸色渐渐好转的老妻，语气倒是和缓：“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能威胁我。这阵法一成，你威胁不了我的时候，他一样得死。如此，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陆不悔看着支着身子原地摇头、试图清醒的闵尧，心里的紧张一点不少，他现在求的是拖延时间，也不知傀儡找到住持没有，虽然联系断了，但有人知道他们两的下落，就还有希望。他要替闵尧留下的，就是这一线生机。

陆不悔：“同你不愿见她离开一样，我只要还活着，我不也愿见他有分毫闪失。”

这话像是戳到了魏相心坎上：“是吗？”

陆不悔笑了笑，握紧了刀柄，又下了一刀：“自然。”

“可怜。”魏相这一声不知道叹的是陆不悔，还是他自己，“我把丑话说在前头，现在看在你还在布阵的面子上，我可以不动他，若是他待会要主动来破阵，我一定会动手。”

听出了其中的杀意，陆不悔挑了挑眉，手下稍微有些停滞：“不会有那一刻的。”

“你怎么知道不会有？”魏相看着躺在血阵中央昏沉的老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以君心忖度他心，情之一字，百味杂陈同你不愿意他出现任何闪失一样，他也不会愿意你舍身救他的。”这话说到最后，也不知说的是闵尧，还是同他相伴几十个春秋的妻子。

“……我和你不一样。”陆不悔只能给出这样的回答。他在等待转机。

闵尧终于清醒了，可他只后悔自己清醒得晚了一些。看着血阵中央的陆不悔，闵尧几乎失声：“你在做什么”

陆不悔听出了闵尧的生气、惊讶和难过，脸色苍白，却还是笑：“你看不出？”他不能哭，也最好不要表露出难过，虽然这刀割在身上确实很疼，但他不愿意让闵尧多牵挂了。说来也奇怪，闵尧之前昏睡着，他一刀刀下去，没什么感觉，这会儿见到闵尧醒转，听他一句关心，反而瞬时全开始隐隐作痛，像是像是知道心疼自己的人来了，就娇气了。

闵尧一下记起了七年前那个血葫芦，嘴唇抖个不停，双手成拳捏到发白，半晌也没挤出来声音，再出声，声音完全哑了：“你在做什么，陆不悔？”

“我若是不如此，你现在早就死了。傻子。”要是放闵尧在这阵法中央，闵尧绝撑不过一炷香。

闵尧眼睛也红透了：“我不需要你这样做。”

“可我想救你。”

闵尧喉头动了又动，最后只挤出来这一句祈求：“停手好不好？”他此刻一点不想管旁人死活，只想着陆不悔想要他不要那么看自己，想要他不要受这些折磨。

“你还记得我七年前说过的话吗？”

“我倒是想忘了。”闵尧声音变

轻了。七年前，他生死弥留之际，陆不悔伏在他耳边说得每一句话他都记得，还记得清清楚楚。

——我的命，天公随时可来取。但你的命，谁都不能动。

这话，他一开始不懂。后来稍微有些懂了，一觉醒来，大梦一场，又忘了个干净。现在好不容易记起来了，再想，字字句句都在戳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