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抱（1 / 2）

经傀儡提醒，闵尧和陆不悔很快就换好了装束。

快要走到暗巷尽头的时候，陆不悔拽了拽闵尧，提醒道：“交易。”要是同那小孩子说的一般，他们很快就要回到藏香阁了。可闵尧占完了便宜，跟没事人似的，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讲。

“我还以为我能混过去。”闵尧扶住额头低头笑了笑，再回头的时候，捏了捏陆不悔的手，“你真要听？”

“恩。”

“听完了千万别掉眼泪。”闵尧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意越来越深。

陆不悔：“我不会说哭就哭的。”他现在惜福得很。七年前，闵尧让他明白了眼泪并不是武器，也根本没有威胁的作用。眼泪表露出来的是藏在人心底最柔软的一段情绪。凡是能被自己的眼泪打动的人，都是看透了自己眼泪里藏着什么渴求，并愿意为了这样的心愿去尝试的人。说到底，无论自己哭或者不哭，只要对方还记得心里的触动，知道他想要，就会去做。

虽然，这人的心软不仅仅是只对着自己一个......多看了眼现在的闵尧，陆不悔哪里舍得像从前一样央求太多。

“那可不一定。我们一见面你不就哭了。阿娘也说，你少年时候老爱哭了。第一次见......”闵尧摇了摇头，“不对，是重逢的时候，你冲我哭，就是料到我心软，故意拿捏，对吗？”

“恩。”虽然闵尧不记得了，但这些事现在也没有遮掩的必要，陆不悔承认起来，一点心理负担也无。

“真是。连承认都这么爽快，也是掐准了我拿你没办法？”闵尧叹了口气，“完了完了，我心里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这感觉告诉我......哪怕我什么都没忘，一样也吃不定你，可能就变另一种法子在你手掌心栽跟头罢了。”

“什么？”闵尧的漂亮话倒是说得越来越顺口了，也不知道出去到底还学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意思是——”探出头去查探情况的闵尧一把拉过陆不悔靠到了墙边，藏起了身形，“我好像被你吃定了。”

斗笠方才也一同脱下给了别人，现在陆不悔脸上什么遮挡也没有。这边有些黑，他往旁侧凑了凑，盯着闵尧仔细看：“你觉得这种情话说多了，我就能忘了正事吗？”

闵尧撇了撇嘴：“不能。我说了这么多，不也没奏效。”

“快说。”

傀儡看了眼正倚着墙对视的两个人，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藏香阁，强硬地飘到了两人中间提醒：“正事要紧。”

“我看过了，现在楼里还有眼线，在这儿待一会儿是对的。”说完了，闵尧和陆不悔默契地无视了傀儡，陆不悔甚至还挥了挥手，算是赶人。

“......”确实没有提前观察情况，只是单纯地看不惯两个人紧紧挨在墙边的傀儡气不过，又飘回前面独自待着去了。

陆不悔没再开口，他在等闵尧。

“真的没什么。当时，我用粮食换了小九起来，周围人也就散去了，还有人说谢谢呢。”想起当时自己抱着嘴唇青紫的小九才冒出头来，就被无数双手按了头又掉进窟窿里的情形，闵尧依旧避重就轻。

确实有人说了谢谢，但那是在一群人打来打去、抢完干粮后。对方的谢谢还是按在他头上，趁他鼓着劲浮起来换气的时候，逼问他还有没有其他粮食的时候说的。

当然了，语气也没有这么委婉，措辞也不是这么简洁。

想起那句“我谢你大爷”，闵尧还有心思笑了两声。

当时他年纪小，经历浅，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把一身的财货都给了这些人，他们还不放过自己。可后来，他就明白其中缘由了。一个人，穿得非富即贵，配着上好的长刀，带着足够一人吃上三天的粮食，出现在了城外。这得多扎眼。

而且，他们已经设计打算害死一个人，难道多一个就不动手了吗？若是放了他，他救起了小九，对外说起来也就不再是死无对证、捡个便宜那么简单。他们之前的所作所为会全都败露出来。再来定性......莫说是去讨救济粥，按杀人定罪，他们就该去牢里的墙缝里扒虫吃了。

一不做，二不休。加上看看这京都里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再对比对比受着罪的自己，一路上拖家带口地逃难，受尽吃官粮的人的各种为难，或许还想起了故乡里白骨露於野的惨状，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觉得自己性命轻贱，问不得天公为何愁煞日日辛苦耕种的自己，倒可以索了这富贵公子的命来出一口恶气......

闵尧收了笑，冲陆不悔眨了眨眼。怪不得谁，是他自己嚷嚷着找梦里人，还跟阿娘怄气，一气之下出了城，却又不懂得审时度势，好好保护自己，这才撞到了别人刀口上。

“后来，老阿婆们他们发觉小九不见，及时找了过来，我和小九上岸也就更顺利了。”若不是老阿婆察觉不对，及时让几个身体强健的汉子寻着趁手的武器出来找人，小九又机灵，在一路上都留了些记号，便于查找，使得几个汉子能及时出现，吓唬走了那群围在水窟边的流民，他恐怕也已经溺死在水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