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1 / 2）

程清泉没有回自己的家，也没有去画室，他开车去了附近的公园，停好车后，他走进公园深处，找了个景观很好又隐蔽的角落，坐在长椅上，就这么看着眼前的绿树浓荫，听着鸟叫声，静静的坐着。

无论他在哪，即使海城不在身边不在眼前，他依然是时刻想着海城的，海城对他来说已经不只是一个实体的人，也是一种如影随形的能量，支撑着他的一切。

十七岁住院时的病友，已经有两位再得癌症离开人世，他不知道自己身体什么时候又会再病一次，再一次，就不是断一条腿了，很可能像病友一样，命就没了。

他明明早已经想好的，不再恋爱，以免害对方伤心。

可是第一眼在画室遇见海城，他便对海城有了好感，在画室外与舒昱涵聊天时，他的余光能看到海城一直盯着他，他心跳加速，有些慌乱，表面却还要故作镇定。

第一次在六六顺吃午餐，他也因为海城的细心而心动，从没有人第一次见面就这样贴心的观察到他爱喝椰汁。

海城送他药酒时，他还有一丝理智，他告诉海城他是残疾人，他想海城知道了，对他的喜欢也就该终止了，可是第二天一早，当他看见一夜未归坐在长椅上的海城时，他便知道自己已经无力抗拒。

海城说，让他晚上在画室等他，于是他下了课，收拾完画室，哪儿也不去，就乖乖的坐在画室里等着，他盯着画发呆，想象了很多种海城可能会对他说的话，但海城的告白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那么傻又那么真诚，他前所未闻。

听了海城的告白后，他想了很多，脑子里天人交战，理性告诉他，不该答应，如果以后你的病复发，岂不是害了他？你就该孤独终老，不要害人害己。

感性却安慰道，你已经十年没复发，已经康复了，只要你注意饮食每天早睡，就不会再得病的，你也喜欢他不是吗？他对你好，又不嫌弃你残疾，错过他你会后悔的。再说，就算你再得病，你没了，他条件这么好，还可以再找，没关系的，答应他吧，你的世界这么凄冷，他那么暖，你不想靠近他吗？

最后，他被感性说服，对海城笑着说了那句我饿了，他看着海城红着眼眶叫过服务员上菜，傻笑着露出虎牙，像得到了莫大恩赐一般的开心，他也跟着高兴起来。

他想，只要这个人不负他，他就跟这个人过一辈子。

在一起的这一年多，海城对他一直很好，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海城赶走了他所有的孤独寂寞与苦涩，他的心一天比一天沦陷，等他反应过来，海城已经变得比他的生命还重要。

程清泉抬起左手，看着无名指的戒指，他们结了婚啊，承诺了一生，可是他的一生还有多长呢？如果能活得长那当然最好，可是万一有一天再得病呢？

想到海城那决绝的思想，程清泉觉得自己也许错了，如果最开始跟从理性，拒绝了海城，至少将来不会害了海城。

海城拥有着所有的幸运，外表迷人，家世优越，家人还格外疼爱，而他……如果他再得病，他可能会成为海城生命里唯一的劫数，而这个劫数，可能会要了海城的命。

想到这里，程清泉不寒而栗。

“你本来就不是个好命的，当初为什么要贪恋他的温暖？现在爱到这个地步，沉舟可补，覆水难收，如果你再得病，你死了没关系，可是海城……海城这么好的人生，就被你毁了。”

程清泉喃喃自语着，身为人师，他教过唐燕‘人生本木偶，根线在谁手。’可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未来的人生会是怎样，他仰头看着天，天空湛蓝澄澈，那是神明住的地方，所以如此好看吧。

他眯着眼睛，对着天空轻声的问：

“我从未做过坏事，更没有害过人，我活到现在没有起过一丝坏心，你会给我一个好结局的，对吗？”

天空广阔，没有风，公园里的树木也安静得很，除了几声鸟叫，没有人回答。

程清泉就这么坐着，想着，直到天色有些泛红，他看了看左腕的手表，下午五点了，他站起来，舒展了坐得有些发酸的身体，缓步离开了公园。

五点了，他得回家给海城做饭。

回到家，波比在门口迎接，一下午不见，波比兴奋得小尾巴都快摇断了，程清泉微笑着摸了摸波比的小脑袋，他在家里看了一圈，海城不在家，他知道海城是出去找他了，他也不急，海城找不到自然就回家了。

程清泉系上围裙，从冰箱里拿出食材，开始淘米煮饭洗菜切菜，半个多小时后，饭煮好了，菜也炒好了，他将菜摆好在餐桌上，摘了围裙，回了卧室，他心情不好，没胃口吃。

洗好澡吹干头发，程清泉滑着轮椅从浴室出来，钻进被窝关上灯，中午没睡又坐了一下午，他觉得很累，闭上眼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晚上七点，海城回来了，他在外面找了一下午，去了学校又去了程清泉家，连程清泉的影子都没见着，天色渐晚，他想程清泉也许已经回家了，便放弃了寻找想回家碰碰运气，回到车库，他见程清泉的车停在车位上，立刻便欣喜的上了楼。

清泉回来了。

进了家门，家里其他地方都昏暗着没开灯，只有玄关亮着，海城知道是程清泉特意为他留的灯，客厅餐厅都没人，他走到卧室打开了门，见程清泉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心里的石头才终于落地。

波比想进卧室去找程清泉，摇着尾巴就要往门缝里钻，海城怕波比吵醒程清泉，连忙轻轻的关上卧室的门，带着波比去了餐厅。

打开餐厅的灯，餐桌上摆着炒好的三菜一汤，厨房电饭煲保温键也亮着，他回头看了看卧室的方向，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个人啊，嘴上说着不该跟他在一起，却又怕他饿着，到了饭点就回来做饭，炒的还都是他爱吃的菜。

海城盛了一大碗米饭，坐在餐桌边吃着，青椒炒肉和酸豆角炒鸭杂的味道好极了，他吃了三碗饭才觉得满足，洗了碗，他去到卧室，见程清泉还在睡，他又轻手轻脚的关上门。

回到客厅，他也不敢放电视，程清泉睡眠浅，他怕吵着程清泉，找了一下午，他也有些累了，躺在沙发上眼皮越来越重，很快便睡着了。

海城睡得不怎么安稳，不知过了多久，隐约感觉有人触碰自己，他立刻醒了，睁开眼便看见程清泉坐在轮椅上，正在给他盖毛毯，见他醒了，程清泉手扶上辅助轮，想要离开，海城一把将他拉住，恳求着：

“清泉，你别走，你别生气，是我错了。”

听见海城道歉的真诚语气，程清泉放开握着辅助轮的手，回头看向海城，海城盯着程清泉，笑得很温柔：

“你下午去哪了？我找了一下午都没找到你，把我急坏了。”

“我去公园坐了坐。”程清泉轻声的回答。

“难怪我找不到你呢……”

海城坐起来，拉着程清泉的手，看着程清泉说：“清泉，今天是我错了，我不该有那种幼稚的想法，你别生我的气了好吗？我今天下午过得很糟糕，找不到你我真的很害怕，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怎么可能不要你。”海城的语气让程清泉有些心疼，他的语气放得很柔软：“我只是想自己待会，想清楚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