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李婶!”
她脑子里嗡嗡的响了半天,李婶气喘吁吁跑进来,“英子,怎么了?”
珀英拿着那空匣子,问:“今日除了谢谦还有谁来过!”
“没呀,只有那个姓谢的过来,咱们院子里你布的那些陷阱也没动静。”
是啊,那画卷昨晚她还看过,谢谦来了一趟就消失了,除了他还有谁?
他拿走是打算威胁她么……自己一个督造司掌使,手上统共也没多少实权,值得他费如此心思?
“砰!”
她重重坐在椅子里,闭上眼思索对策,那可不是一副简单的画卷,里头画的是当年福王封地的风土人情,哥哥整整画了三年才完成。若拿走的人只是顺手牵羊,扔了毁了倒也没什么。可是若是有人刻意拿走,深挖之下,或许真会牵连出一堆祸事……
皇帝登基后便不许人们再传福王或是封地的旧事,哥哥这一卷是她小心保存下来的,就连乔夫人也只见过一回。
到底是谁拿走了呢?
这一晚珀英睡得极不踏实,梦中父亲在打铁,“铛铛铛”火星四溅,他跛着脚来回走动,被指挥着做事,一直任劳任怨,忽然燃起了大火……在火中母亲的脸出现了,她哭泣着嘱咐自己坚强的活下去,自己转身跑进了火场。
大火熊熊,她哭喊着父母的名字,她想冲进去救人,可身子被人抱起来,把她带的越来越远……
“娘……娘!”
“珀英,快醒醒。”
珀英挥舞的手臂被抓住,脸上被热乎乎的帕子擦了擦,她缓缓睁开眼看着坐在床边担忧看着她的妇人。
她的养母,乔夫人。
“又梦到你的亲娘他们了?”
珀英点点头,缓缓靠在乔夫人肩头,她自八岁就到了乔家,起初躲在暗处,后来又顶了乔夫人病故女儿的名字,喊了乔家夫妇爹娘。
她始终没忘记家人的事,希望赶紧长大,某一日能寻到失踪的生母,也能为抚养她的乔家伯父报仇,将严党的势力铲除。
即便这个愿望太艰难,她还是咬着牙坚持下来了。
被噩梦折磨了一夜,浑身都湿透了,她扶着乔夫人的手臂轻声道:“母亲这么快就回来了,我本以为你会再迟两日,也没带人去接你,老家里的事都料理妥当了?”
乔夫人抬起袖子给她擦了擦汗,怜惜道:“我姨母后事都已处理妥当,今后也没什么亲族可走动了。回来路上恰好遇到回城的一个商队,那女主人心善将我们顺路带回来,到底是大马车比咱们那驴车快多了。”
“我现在俸禄也不少,够咱们娘俩吃穿些好的,母亲不用这般节省,让李叔也买辆马车吧,走动也方便。至于那位夫人,我沐休日便拿些礼去谢谢人家。”
“你的俸禄是要给你攒嫁妆的,不可乱用。”
珀英失笑,便起身去屏风后洗了洗澡,又换上干爽衣裳,出来后乔母已经给她摆了早膳,母子两便一起吃饭闲话。
“听李婶说,昨日谢谦上门了。”
珀英动作慢了下来,实话道:“先前宫中大火,皇帝将案子交由督造司和缇事厂一同办理,可谁不知缇事厂的作风,一贯心狠手辣,黑白不分,我被塞过去也不过是表面功夫,我猜皇上是想借机试探缇事厂忠心。”
乔夫人原先是高门女儿,自小便读书识字,走南闯北见识广博,对朝局也颇有见地,尤其是养父被国舅之子打死后,对朝中的事也很关心。
而后,珀英在殿上告了国舅一家,条条罪证摆在面上,皇帝当堂便将那父子下了狱。她之所以敢那么做,就是乔夫人与她彻夜分析,看出彼时皇帝忌惮外戚之力,对皇后一家仗着皇亲国戚身份胡作非为极度不满。
珀英说完便看着乔夫人,问:“母亲,你说这个缇事厂到底是哪方势力?皇帝既然心存试探为何不让锦衣卫与之抗衡,或者分割他的权力,而是让我去掺和?他难不成以为我能对付谢谦?”
乔夫人抿了口茶,又抚了抚衣袖,淡笑道:“这缇事厂在开国后不久便已组建,因为都是阉党,所以他们的权势是从宫里生根发芽的,现在的皇帝从一个藩王登基上位,在那座皇城中的根怕是还不及那些久居的宦官。所以,他还真不敢拔除谢谦,否则在宫内要如何活。”
“母亲说得有理,那么皇帝选择我……”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珀英失笑,“我算什么美人,而他又算什么英雄。”
乔夫人拿着绢帕压了压嘴角,视线飘向远处,好似叹息一般,说道:“谢谦为咱们大靖可是立了不少功劳,叫声英雄也担得起。而你,钟灵毓秀,怎么就不能是美人。”
珀英看着乔夫人的侧脸倒有些奇怪,这还是头一次,她用了好话在谢谦身上。抿了抿唇斟酌道:“我倒是觉得皇帝是看上当初我在殿上告御状的胆子了。”
乔夫人缓缓回神,点点头,夹了块点心到珀英碗里,说道:“为了老爷的事将你牵扯进朝堂,如今定是辛苦吧。”
“母亲千万别这么说,我八岁便来了乔家,被你们宠爱着长大,乔伯父被那些混账东西害死,我恨不得与他们拼命,如今皇后一家倒台,总算能解气,我做的一切都值得!”
乔夫人垂眼看着茶碗中的叶子,面目被水汽蒸腾的有些模糊,好一会儿才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说道:“你尽管去做吧,母亲虽然帮不上什么,但是会一直撑着你的。”
珀英点点头,用了早膳,东方渐亮,她也收拾妥当上值去了。
出门时忽然想起来书房丢画的事,便说道:“母亲,您让李叔和旺福到杏楼打听打听,昨日都有什么人在咱们附近走动,一个不漏都记下。”
李婶早年丧夫丧子,改嫁李叔后总算又生了个儿子叫旺福,一家三口都跟着乔夫人,算一算已经近三十年,很是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