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2）

我哭喊：“我不！我就不！”

我爹松开手，“好好的....."

他不再言语，似乎撑不住般略略向后倒去，我一把抱住他的腰，头脸埋在他膝上闭上眼扯着嗓子自己都快把自己吵得昏过去，有人从后面企图将我扯开，我只攥紧了我爹腰后衣裳死不松手，心里喊着只要我不松手，他就还不算真走了。

不知道几个人上来掰我的指头，那力道一点点加大，最后我坐在地上被向后拖去，又有人冲上来压住乱蹬的腿，眼前一片嘈杂，再后来脖子一疼，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谁打的我，没人认，我也没问。从我爹驾崩那晚之后发丧出殡告天，其他时间我都跪在大政殿的灵堂里烧纸，王闲玉他们那班朝臣下职后也要来跪，我不说话，也没人敢说话。

至于政事，他们自能处理好，我也不想管。

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了一月，这天傍晚，王闲玉又领着一帮子人来，掀了衣袍跪下，三拜九叩之后，我就站了起来。

他们倒是一愣，惊讶之下纷纷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看我。

我把他们从头到尾看了一圈，心里有个数，就开口说：“烧了一月纸，先帝应该是够用一阵子了，今日就把先帝排位送到小凉殿去吧。”

王闲玉一皱眉，“依臣之见，只怕不妥，该……”

“依朕之见，甚妥。“我一挥手，宫人鱼贯入内，着手开始拆除灵台缟素。

王闲玉一怔，终是未再说话。

这时侍中曲人杰出列，“先帝驾崩已月余，新帝当顺应天命，早日登基。“

周万良紧随其后，”臣复议。“

这个是自然的，只是刚刚拂了娘舅的面子，便单问他：“平章事的意思呢？”

娘舅用一种没好气的眼神看着我，幸好他在最前面，没人看得着，他就正好拿出长辈的眼神斥责我。

“臣恳请新帝早日登基。”

他说过就拜了下去，身后众人皆随他而拜，山呼“臣等望新帝早日登基！”

这时间，灵堂上只余一个牌位，我回头望去，高高在上，孤零零。

“也罢，那众位爱卿便你个章程出来吧。”

曲人杰于人群中抬头看我一眼，我冲他扬了扬眉，他便一躬身道：“先帝新丧，外敌环饲，不宜大办，臣以为，还需从简。”

我也没回他，扬声道：“众卿家以为呢？”

零零散散几声复议。

我又问：“平章事以为呢？”

王闲玉这才抬头，垂眸道：“臣无异议。”

如此这般，大殿上终是人人赞同。

我点点头，“甚好。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下面一阵骚动，端的是有人交头接耳。连喜赶紧奉上准备好的龙袍玺绶，我自己脱了麻布孝衣，张开双手由他将龙袍披上。

“朕，太祖五世孙，先帝之太子，刘恪，上承天命，下顺万民，今日便龙袍甲身，冕旒加冠，做这天下之君。幸得众爱卿做个见证。“

说完我便回身对着先帝灵位拜下，”先帝之功勋卓著，平内乱，攘外患，朕虽年少，不敢妄自菲薄，定当励精图治，治大宁，灭戎狄，以慰我刘家列祖列宗。“

”臣贺陛下登基，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

……

爹啊，我看着那牌位，耳中是群臣山呼万岁，内心却是一片平静。

何来万岁，谁能万岁。

从今日起，再无人依靠，再无借口逃避，再无退路。

我闭上眼，再睁开。

且看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