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兔死狗烹,自古以来名将多难善终,人尽皆知。只是戎狄未灭,却要自相残杀,我接受不了。我爹要做实这罪名,一是大哥之死的迁怒,二是怕他一旦为戎狄所用,到时沙场相见,我大宁将士会有所怯懦。至于王闲玉之流,一是素来忌惮他兵权在握,二是恨他不自裁,污了我中原气节。这帮文人。
真也好假也好,何振是保过我刘家江山的功臣,退一步说,何老三是我刘恪的兄弟,我是个俗人,做不到袖手旁观。
想要骑马出宫是万万别想的,至于乔装打扮,说实在的,哪有这份心思。我从太极池下水,一直游到临泉宫,翻墙跑了出去。
翻墙的时候我掉了一只鞋,索性不捡了,蒙头冲到不远处镇国寺。
开门的秃驴说:“阿弥陀佛,施主受了伤,可要进来包扎?”
我说:“不要!你快给我牵匹马来!”
秃驴:“阿弥陀佛,寺内无马。”
我指着他:“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秃驴面不改色,“不知。”
很好。
我推开他就冲进去,把后院一只正在拉磨的毛驴解下来。没办法,就这样吧。
我骑着驴,嗷嗷叫着从山上往城里冲,沿途还遇见刑部的人列队去郭世荣家抓人。我苍白着脸从边上过去,听见围墙里哭喊声刺耳,心头揪痛不已,只盼着何家住得远,还没遭殃。
然而非我所愿,快到何家时,我看见了裴仅。
我当机立断一拍毛驴,它嗷一声蹿进一旁小巷,跑到尽头时,本太子一个顺地滚,从墙根狗洞里滚了进去。
还没等爬起来,一个小厮跑过来揪住我,嚷道:“哪来的小贼!”
贼你爷爷!放开老子!
我不愿跟他纠缠,就胡乱抽打他,他抱住我一只脚死活不松开,我两个在狗洞前你拖我后腿我拖你后腿,谁也前进不了。我急得冒汗,只好说:“你要是想活命,最好现在就从这狗洞钻出去,跑得越远越好。”
这小厮说:“胡说,你得跟我见官去!”
我恨不得抽死他,面上耐着性子道:“我是你家三公子的朋友,你知道他在哪么,赶紧去把他叫来。”
小厮:“三公子怎会有你这种钻狗洞的朋友?我不信!”
我差点要咬舌自尽,“信不信你去把他叫来不就知道了!”
这小厮略一想,“有理。” 然后放开我,扭头跑了。
我心中还未大喜,乎听前面有人高声道:“何振长子何瑞充接旨!”
不要!
我发疯似得往前面跑,心里想着大不了我跟裴仅同归于尽算了,让我爹那疯老头子后悔去吧!
有人在我身后不确定地说:“小恪儿?”
我回头,是何老三,还有他二哥何瑞芳。
这两人皆是一身素衣,手牵着手,看见我都是看见鬼的表情。
我哆嗦着上前,“二哥,老三,你们跟我走。”
何瑞芳笑了,松开他弟弟的手,给我深深行了个礼,“殿下,瑞芳谢过殿下,殿下的大恩大德,瑞芳来世再报。”说完他便绕过我,顾自往前去。
我拽住他,“二哥,现在走还来得及!”
他淡淡一笑,“殿下还是赶紧带瑞文走吧,不要管我。”
我红了眼,“二哥……”
带一个人走已是凶险,两个人是绝不可能。我随明白,但眼睁睁看着何瑞芳走出视线还是叫我身心重创。我抹着泪去拉瑞文,他突然一躲,“我不走。”
我急得跺脚,“何瑞文!你不要说疯话!”
他低着头,“我就算能跑得掉又怎么样?何家没了,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我说:“怎么没意思?你难道不要给你老何家报仇么?!”
他突然抬头,两行泪挂在脸上,歪嘴一笑,“报仇?那我现在就该杀了你。”
我一愣,“……我……你……”
他盯着我,颤抖着嘴唇,眼神越发不对起来。
“不是么,我要报仇,难道不是要杀你?”
是了,可不是要杀我。
我把两手一张,“你来杀吧,咱两个一了百了。”
他没动静。
“我不会跟你走的,你休想做我的恩人。”
一掀衣摆,他在廊前坐下,“我何瑞文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家人罹难,我却靠着仇人逃命,也不怕报应。”
“哥哥,你们在说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