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梦里我追着一个骑马的人影不停的跑，那人影模模糊糊时隐时现。我张嘴想喊大哥，却怎么也喊不出声，急得不行。

直到睁眼，我也没追上他，他也没回头。

我轻轻转过脖子，连喜正大气不出一口的跪在边上，看我醒了，就磕了一个头，说：“奴婢给太子殿下磕头，太子殿下万安。”

我没接他茬。

他又小心翼翼地问：“太子殿下可是渴了？奴婢侍奉您进些茶可好？”

我这才忍不住笑了，把手拿起来盖在脸上，说：“连喜你个兔崽子总算有点当奴才的样子了。看来大哥他是真的不在了啊……”

指缝里有什么流了下去，还挺汹涌，我盖也盖不住。

连喜慌忙找帕子给我擦，可是越擦越多，他也没办法，最后只好放任我自流了。

其实我觉得自己还好，并不是撕心裂肺那种痛苦，声音也还镇定，就是眼泪止不住，真是跟决堤似的，非常不听话。

当天夜里我发起了高烧，据说全程一边哭一边笑，间或耍耍赖，把太医搞得团团转。

这倒是很合理，因为我又梦见大哥了。这一次他说先陪我玩一会再走，我说我不玩，你也别走。他像每次临行一样，狂揉我发顶，笑着说：“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少惹事，听见没有！”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叫着我没听见，我就要惹事。

他却顾自挥挥手，说刘恪，大哥走了，你要听话。

我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威胁他：“你等着！我要砸烂你的花盆，打你的狗！”

他笑着摇头，忽然之间捧着花牵着狗，表情特别揶揄，我又忍不住笑起来，下一刻又咧嘴要哭，反正哭哭笑笑，醒来时精疲力尽，神志恍惚了许久。

太医正跟一个什么人说：“……并无甚大碍，是伤心太过，如今清醒便好，王大人不必太过忧虑。”

那人谢了太医，又走过来给我掖被角，我就傻乎乎的叫了一声舅舅。

王闲玉果然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又恢复日常假正经脸，勉为其难应道：“是我。”

要说我恬为我爹的儿子，这厮就恬为我亲舅。

要不是这张脸忒像我早死的老娘，我都不想认他。

他也不想认我。

你看他一脸不甘不愿的样子，我不想跟他多话，问连喜，我爹呢。

我这倒霉娘舅擅自插嘴：“陛下在凭秋凉殿议事，太子殿下若是大好，也该前去听政才是。”

你瞅他，还凭秋凉殿，我们都叫小凉殿，他非要照着字念，矫情不矫情。所以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但他到底做着平章事，我也到底还没做皇帝，他要是想，收拾我还是很容易的。

于是我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清清喉咙，“议什么事？有意思我就去，没意思我就不去。”

这时候我就发现王闲玉那张万年面瘫脸的表情忽然有些微妙，就听他说：“何振何将军叛走戎狄加害大皇子犯下淘天大罪，大宁上下，无论耄耋垂髫皆恨不能生啖其肉。臣的意思，满门抄斩已是恩典，刑部的主张是要掘坟挫骨的……”

我伸手示意他等会，“你说的那个何振是我认识的那个？就是何老三，不是，何瑞文他老子、跟戎狄人打了半辈子，穿胸一箭也没倒下的何大将军何振？”

王闲玉：“……正是。”

我伸手就把茶杯往地上一砸，掀起被子就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