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对祈祷之门(1 / 2)
穿上破旧沉重的皮革,佩戴上已经磨损生锈的匕首,匕首上面残留下动物的血迹,其实黑木不愿意继续这样的生活,可是这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今只能够这样去做这样的事情,并非本意这样生活,可是换了将近二十份工作的自己,也就只能这样子承父业。要知道他已经快要三十岁了。
黑木顶着暗黑色的眼圈,疲惫的望着镜中的自己,他叹了一口气,抬起双手使劲揉搓自己的双颊,松弛的皮肤被拉扯扭曲,他的脸隐藏在手掌之中,嘶哑着嗓子,深褐色的颈部低垂,他低低叫唤着。小声的就好像受伤的野兽,发出的残喘之声。
他红着眼睛,打开房门走出去。门口摆放着前几日的新闻日报,他拾起,随手塞进屋里,这样的报纸并不花钱,斯利亚这个国家每个人都会拥有这个报纸,是免费派送的,他也就安心收着。抬起手关门时,从缝隙之中撇到那大大的红字:“女王独子即将举行成年礼,花费千万亚币。”
他恨起来,连自己都觉得可恨,他望着外面那充斥阳光虫鸟的世界,都觉得可恶极了,似乎全部人都活得胜于自己,又开始恨他们,接着又恨自己。邻居打开房门,将垃圾丢在杂物堆满的过道上,瞥见黑木后,露出白洁的牙齿道,“早上好啊,黑木先生,是要去工作了吗?”年轻邻居小声的给黑木打声招呼,黑木还在气怒,一点也不愿意理会,他马着脸猫着身子,小心翼翼的穿过走廊,走到楼下。抬头看看飘着灿烂白云的高空,又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拖着步子,慢悠悠的走向下坡路,眼见着他黑夹白的头顶消失在这栋老旧的建筑物前,他大概去城外猎杀动物。除了这个他现在还能做些什么呢?
卡列附在墙壁上,侧头小心观望动静,随后转身立即往反方向快速跑去,污水浅浅的积在地上,被他踩踏着,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和溅出的矮小水花。
“卡列在哪?!你那有吗?”
“没,可能在对面!”
“走!要是抓不到卡列,自己去和王子解释去吧!”
说完听见一群人的应和是,以及杂乱的脚步声和衣甲摩挲的声音。
卡列扎在脑后的头发随着左脚右脚摆动着,扫着左右两边的双颊。粉扑扑的圆润的脸颊出现在白色的洞口。
“在那!开枪!”
倏然之间,卡列踉跄一下,被机枪射中手臂,血低落下来,沿着跑去的路线上画出点点的痕迹。
卡列瞬间白了嘴唇,倒吸着冷气加快了脚步,执拗的就是不愿意投降。可是不出几步依旧被捆上了,双脚被扣上脚链,双手连带身体被兵官拖拽着带回了王都。
卡列啧了一声,闭上眼睛随意他们动作。
闭上眼睛进入一片黑暗之中,幻觉的产生了一种悲哀感。他想着:自己这样无父无母,生下来就得替着王子办事,但是为什么没资格干干净净的在一个地方平静的过生活呢?
一阵风吹到他的脸上,卡列睁开眼睛看了看,结果被刺激着再次合上眼睛,随着慢慢适应下来不多久,他定睛看了看天上晃荡悠哉的白云,视线之中出现的风车农家,一片绿色的冒头草地,舒适而温暖的风再次覆上他的身体。一边倒退着走下来一个士兵,抱着枪杆子挪到他的旁边,卡列看见了,侧过头一语不发。
“我说,你还赌什么气呢!”他蹲下来,行走的众人也停下来等待。“卡列啊…”他含上烟管,从贴身的衣服里掏出烟草放在里面,点燃了吸上几口,“卡列啊…你也算是王子身边老人了,要势有势,要钱有钱的。你还咋的?不知足啊?!”拖着的调子和吐出的烟雾袭击到他的面上,粉扑扑的脸蛋因这句话泛青。颤振着嘴唇,“你们都知道些什么?说的很轻巧。”
“我要有你这样的模样,我也早就去了我,我还不想就当着个官兵,啥也没有呢!前提啊——”他拍拍大腿站起来,哎呀一声,“得拥有你这模样!”说完自顾自闷声声的笑起来。
“你就笑着吧!你就从来没这样想过!”卡列咬牙,甩开拖拽自己双手的两个士兵,颤颤巍巍站起来,“我可以自己走!”
“瞧我们这位爷气的。我笑不成,不能笑!哈哈!”
列队又开始行进,不断往前走着。卡列低垂粉颈,隐匿在暗之中,咬着牙齿,气愤的嗫嚅什么。
可是时间和路的距离都在往前缩短着。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够祈祷着。
“怎么可能!给我等着。不管谁谁谁,是东西还是人!等着吧!”
“我…我是大人卡列!儿童卡列已经去死了!大人卡列不是儿童卡列,不可能再祈祷了!”
“都等着吧!等着!我总有一天…”
这个时候,我们听见了他的嗫嚅声。
他渐渐来到海边,或许迷糊了眼睛和手脚,阳光牵制着他来到这里。大脑一片空白之后,再次回过神来,就已经置临崖边。低头下面是白色沙滩,他顺着岩石走下一半,那下面有一个老者穿着土色皮夹和白色里衣坐在那里,旁边一只桶,一根鱼竿,腰间缠着匕首,安安静静的钓着鱼。
黑木走到底,坐在老者身边,他还是哑着嗓子,这并非他的不愿意用清澈干净的嗓音。只是他声音,混合了压抑与愤懑,早就哑了。
他沙哑着嗓子:“我是黑木。”
“嗯。”
“你不无聊吗?”
“无聊。但这是常态。”
“你是指钓鱼?”
“是。又不只是。”
“那还有什么呢?”
“生活啊。”
黑木骤然睁开眼睛。眼睛之上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照射下来。此时将近下午,还是正午。太阳平分天空,附近没有一人。这个地方在往前走一些,就是树林了。旁边是一只死去的兔子和两只鸡,这是上午猎到的,还远远不够,完全比不上那其他同行的数量。他叹着气,倚在后面大树上。眼泪洗刷眼角,他使劲揉了揉,眼角搓的通红,有些疼痛。
他叹了口气。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他捂住胸口,眼泪还在往下掉着,就像从身体里流下来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草地上。黑木不解,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做那样的梦。这是在预示些什么吗?生活很无聊。对吧?对吧。自己就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梦。他这样暗暗想着。突然哭的更痛苦。
“什么啊…”他站起来,捏住胸前的衣服,半弯着腰,“我不要!我才不要——!”他倔强的吼出声来。远远的,似乎有回声,“我不要——!”
黑木不知道这句话是对于他的否决的回应还是对自己吼叫的强调。总之,他坚定着这样一个信念,他叫着:“什么东西!都是什么东西!我才不会,绝对不会屈服!”
他哭着,可是依旧喊着,他不肯停下来,就好像停下来,就完全卸掉气息,成了一只空有其表的玩偶而已。
卡列坐在舒适的床上,旁边是医护人员处理自己的伤口。他赶走那些人,一个人站在窗前。窗户外面的风景十分单调,原本在不远的大树也被砍伐掉,只余下一个木桩待在那里,下面长久每人打理,长得半米高的草丛也被王子的部下去除干净,也就那古朴硬实的大地他们没做篇章。
这是二楼,他们将那些东西去除干净之后,还是担心卡列聪明的脑袋想出什么奇招来,于是配备好侍卫在这里巡逻。
卡列站立在窗前,他突然的大笑起来,放声的大笑让士兵们抬起苍老的面容。卡列不清楚自己为什么那么想笑。不清楚是在嘲笑那些可笑的卫兵还是嘲笑自己的无能。或许是在羡慕一些什么虫鸟游鱼。他觉得笑够以后,就开始哭了。但是他不哭出声来。只是觉得那悲哀感,催着眼泪掉下来。熏得慌。
走去城堡的其他地方随处去逛一逛,也有人在旁边守着,他烦躁中走到了厨房。这时候大家已经开始动作着准备午饭。现在他到来了,她们停下活路,懒懒散散行了礼继续工作。她们不屑的笑了笑,卡列走出去。那些女人交谈的声音没有压制,讽刺的话语都在这座扭曲的城堡里面荡漾。城堡需要这种养分,所以随意的让它们增值。作为厌恶的食物,卡列并不能逃走。说到底,他只是城堡圈养的饲料而已。卡列意识到这个地步以后,心脏骤然疼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