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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是被大雪刚刚摧残过模样,厚重的刺白侵蚀所有颜色,是一片的澄洁的白色。而扫雪工清早起身轻扫之后的薄薄带冰的地面上,却又显现着难看的、被人们用鞋子踩过的灰黑污垢。

方鸣从灰暗阴潮的角落中踉跄站起来,身上在贴身短袖衣服之上,只有一件耐脏的黑布,像是斗篷一样,宽大的套在发麻和僵冷的身体上,他抖抖摇晃站起来中,吐息出一口气,这幅画中,这雾气武器强硬的再次染白了所及处的颜色,就像是一场白色异样的瘟疫。他缓缓抬起那顶着杂乱纷长又实实黢黑头发的脑袋,撇过头的一瞬露出的那坚定的眸子,似乎要蔓延到全身的趋势,让林晓驻足在原地,于是只是侧过头,顶着红彤彤的脸蛋,呼出白气呆愣的震惊着。她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抬手拉起下颌粉色的围巾,抬到眼睛下面。她喘了几口,圆滚笨拙的慢步趋近方鸣。雪坠下地面的声音、她踏着雪的声音、衣物摩挲的声音,这个地方的此时此刻,在天消地隐之间,也就只有她和她那哭泣一般悲凉的情绪,浇筑着厚重还在下的雪。

“在想什么呢?林晓?”阿玉站立在原地,双手插了插腰,一只手拍拍林晓的桌子,气哄哄的说道。

林晓如同戳破了思想的气泡,转瞬回过神来,随着声音抬起头,放下撑着脸的手,歉意的笑笑,“抱歉啦—”说着又拽拽阿玉的手,佯装诚恳瞧着她,闪闪棕调的眼瞳,童稚般撒娇,“别气呀—”

阿玉藏食松鼠一样鼓起的两颊也像泄了气一样的气球一样,夸张的叹了气,斜睨着林晓,倒影林晓的眼睛里面有说不清楚的意思——有点期待,有点坚决。她说,“忘了没?”林晓垂下头想了想,说,“什么?”

阿玉又浓浓的叹了一口气,“算了算了。”话落转回自己的座位,一面拿起背包,一面不大不小的声音说,“昨天说好的去新开的店看看的,想想你也肯定忘了,没想到真的忘记了,算了算了,我找她们好了…”阿玉再次回头看了一眼林晓。这眼神中,似乎只见有什么断掉了一样。

林晓游离的表情突然凝重起来,似乎意识到些什么。她呆呆站起来。

阿玉一扭身,走出夕阳洒满的教室,在门与走廊的拐角处,却突然顿住脚步,她咬住下唇,几次欲开口,也都‘和哈’二声,最终似乎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满目复杂的垂下目光,望着什么也没有的地下走廊,颤抖颤抖嘴唇,哑音低低的说,“欸,我说…阿晓,你…你是不是和那个疯子有联系?”却半天听不到回应的声响,阿玉也并没有侧目,这诺大的教室铺满夕阳,夏天干燥的风也吹进教室来,卷起两个女孩的头发。

“阿晓。我说。”阿玉在一阵沉默之后再一次开口,稍微急促,“你还是别和他有联系了。你要知道…那些人说你,你也是个同类。”

“她们也都说,从春天来上学之后,你就变得奇怪了很多。所以,别再有联系了…”

在闪耀光辉的走廊和门边终于不见阿玉纤瘦的背影,就好像什么断掉了一样,门的边框和橘红终于吞噬掉了她最后的衣角。也就只剩下林晓一人了。越过阻碍看去,只有站的笔直的林晓呆呆的楞在原地,望向门边。

再一阵的喧哗嬉闹声后,校园归于寂静中。林晓坐下侧回头,一语不发,深深吃进空气又深深吐出来一次,接着继续撑起脑袋,颜色像是涣散,像是沉思,所以也不能够知道她是发呆着,还是在想着什么,或者是在想着哪个谁。我们无从知晓。

方鸣笑起来,冻红的手指伸缩活动着,天刚刚亮起,雪白如同旧毯一样和谐的踏入这个白雪皑皑的地带,他把手凑近嘴边哈出气息,放下手又搓动了搓。接着他抽出一张单薄的纸和笔,在雪的土地上跪坐附趴着,纸面上的眼睛始终不移,他绕绕手腕动动手指,开始急速的写起来什么。不久,纸张被融化的积雪侵染。他皱皱眉头,抬起手又哈了口气,僵硬的脱掉外套,又小心翼翼的垫在柔软的纸张之下,身上只留下打着粗糙补丁的那件贴身黑色短袖,不知惧怕、不畏寒冷。他只是埋着头,手上的笔杆子总是开始不断、不断晃动。那笔尖有着魔力,画出的漂亮彩线,就在那上面。

林晓在对面站立着,她抬起一双胖乎软糯的小手,被雪砸红的指甲诉说向往。她悲凉的感觉再一次袭上心头。她羡慕的望着那条狭窄破旧的小道中。雪吸收住所有的声音,她眼神恍惚了一下,平常的世界终于在她眼中消失无踪,灰色就像是破炸的木桶里的水一样,突然疯狂沾染了除去他所在的所有地方。林晓退后一步,拉开围巾,重重的呼吸着,她流下生理眼泪,她被灰色淹没。她半睁开眼睛,直直毫不遮掩的凝望。视线摇晃着,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那如同彩虹一般美丽的地方,伸出一条红色的线。她下意识挥动手臂拽住。这一刻,再起起一阵强风,吹动她的头发、围巾、衣服。随后,色彩蜂拥而出。她久久无法回神。

寒冽的中午,空中什么也没有。方鸣揉揉脖子,低头看了看以黑色字迹侵染过后的纸张,满意的点点头,随后拉起衣服迈开发麻的双腿往前冲去。双脚踉跄不稳,几乎要摔倒的动作,晃动我们视线之前的屏幕。而跑起时所发出的风,拉开他的头发之下,那一双野兽般的眸子从没变过。他甩动胳膊,抬起脚步,拼了命的往前不断冲着,这样跑过高楼、跑过原野,跑过湖泊。一直不断跑着,脚踏在冰上发出脆响,像是突破一切阻碍,踩着命运的碎渣。

林晓无自觉的转过身,跟随着他跑起来。他越来越远,离她越来越远。她开始惧怕他会消失一样,她被冻住的脑袋还没有转动,身上臃肿的棉衣被她扯开扔在地上。“喂!”她一面脱一面叫,“喂!你等等!”

在风刀下,她的皮肤变成病态绯红,如此狂奔,如此疯狂至极时所发出来的声音,却被隐藏在独属冬天的能力的之后。声音似乎被雪冲洗掉。她面部惧怕的扭曲起来,发出撕裂喉咙的一声声音:“求你等等!”

方鸣终于听到呼喊,渐渐慢停下脚步,侧过头寻找片刻后于是不解看她,“你…你是谁?”他挺直身体,喘着气,这哑哑的嗓子还带着少年的音调。

少女提起一口气,跑到少年的面前,里面单薄的衣服没有遮住白皙的手臂,她弯下腰大口喘气,少年往后退一步看她,“喂…你…”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少女打断。

少女从大腿上抬起一只支撑的手,示意不要说话,又大喘几口,缓过气息要说什么,却始终没有平复下剧烈跳动的心脏,继续喘着。接着就像是终于摆脱掉手链脚链一样,一声声急促的呼吸终于慢慢发出一点点扭曲的声音,似乎是笑,但是眼泪却不断落下在薄冰地上,眼泪似乎是滚烫的,融化了地面那一点点的冰层。看不见表情的少年在少女头顶泻下一口气,他低着头看看少女的头顶,被头发遮住的眼睛不知道在思考什么。随后,他突然缩紧了攥着衣服的手,把衣服搭在少女的肩上。那没有温度的衣服让少女大吃一惊,怪诞的表情就卡顿在那刻间,她吓得呼吸再次急促紊乱了一下,诧异的抬起湿漉漉的面、看他。可是少年却没有看她,只是透过她的肩膀望向后方片刻,迈开腿往回跑去。少女心中不禁一跳,有个看似异想天开的想法。

少女大喘着气,看见少年拿着棉衣跑回来,她突然又笑起来,看样子是期待之外的事情。真是个温柔的人,少女想着。

他回到家中——那不可思议神奇的家之中——一叠叠,一重重或者说一整房间,全是纸稿笔墨,几乎没有下脚的不可思议的房间,就是方鸣这个疯子的房间。他羞赧的侧过头,低身嘟囔的声音说,“不,不好意思。”

林晓震惊的拿起前面的一篇文章,细细端摩起来,她开口问道:“写了多久?”方鸣的耳朵红起来,“一,一直在写…”少年抬起头,却见少女浅色的眼睛。于是慌忙的低下头去,连忙弯腰收拾出一小块地方,“你坐吧…”说完又给自己腾出一块地方,坐着拿出折好的刚刚的稿子,低下头看了看,紧紧皱着的眉头完全没有放松的迹象,他从怀中拿出钢笔,又趴在地上涂涂抹抹起来,时不时抬起手呼出暖气,温住僵冷疼痛的双手。全神贯注起来,也不再理会林晓。

林晓小心的抬脚走过去,盘着腿坐在地上,窥视方鸣不久,眼神迷离起来,她恍然看见他的身上泛起了一层薄薄的膜,隔开他与尘世,她扯回视线,心不在焉的随手拿起一叠看起来。心中羡慕不已。她咬了咬下唇。

一直到深夜他才放下手中的笔,也直到停下来时,才惊觉自己肚子的疼痛。他甩甩自己酸疼的手,左右转头望了望,见少女已经走了,于是愣了愣。然后站起来在房间中翻出一块馒头,大大的张开嘴,深渊的喉咙和尖锐的牙齿,重重合上,狠狠的咬了下去咽了下去,似乎发泄一样,也或许是饿慌的,狼吞虎咽的吃。

半夜的凉风撑着生命睡着更加放肆,吹动这扇摇摇欲坠的窗,吹动座破旧不堪的建筑。在唯有的蓝色微弱灯光之下,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一只白腻的手。那手拿着冷却掉的内含丰富的三明治。

“不是饿了吗?吃吧。”一个细细柔柔的女声回荡在他破旧的房间之中,这个时候他才讶异的抬起头看着女孩,才发现自己的门并没有上锁,不过这件事情也没有任何关系了,他只是静静看着她。

女孩说:“吃吧,快吃吧。”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再说些什么,所以只是不停的重复这一句话,“吃吧,快吃吧。”

他不自然的、嘴角颤动的笑起来,又苦恼起来,再三停顿在半空中犹豫的伸出的手,颤颤巍巍的如同老人。他在紧张是吗?少女推给他,可是突然瞪大了眼睛,又激动的捏住他的手,三明治落在地上。此时她才认真注意到他的双手。她无例外的为自己悲凉起来。她无力的耷拉下双臂,垂在身侧两边。

在他的眼神之下,她又开始无出处的惧怕起来,惧怕她单调平凡的灵魂被他看透彻。她悲凉着,悲凉着自己拥有个与他截然不同的庸俗灵魂——和灰色的任何人都、一样的,融化掉的灵魂。她看看脚边,这些灵魂它们都积在脚下,是个累赘。

“…才不是!”少年站起来,气愤的看着少女。

少女惊觉自己说出心声来,往后退了一步,羞愧的低下头去,眼睛红红的,脸颊耳朵都红红的。

“为什么你会想到这些?”

“我…我只是这样觉得。”少女嗫嚅着说,“你太美好了。太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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