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海慈航（1 / 2）

原来方才步出结界的只是幻影，乃我过树荫之一瞬施术所变，所幸夜色浓重，大德鬼君并未识破。

召那幻影回到结界前，我勉力地操控它在界外低诵“引天火”。争奈术法不精，幻影片刻后才蹦了几个音出来。我心下惶急，倏尔大汗淋漓。

一面继续作法，一面祈求君上神通盖世，如此亦觉。却是牵在那仙君内丹上的灵力，自我下山中途便时断时续，恐怕他已命悬一线，无暇顾及灵力散逸。

若我此时步出结界自己念诀，且不说君上可愿理会那仙君之事，单单破鬼魔结界亦非一时三刻可为，仙君也再不得救。

万幸，倏尔天际惊鸿般一星红焰，我家君上竟真由天降，一瞬间，风华摄目，不可方物。我惊喜交集只不及多说，抛下句：“快破结界，入山相救！”，便疾行而回。

我不知君上破鬼魔结界耗时几何，但我留在仙君体内的那缕灵力却渐微弱难查。我在林间树影中潜行如飞，亏得连日打探，并未惊动巡山的魑魅魍魉。

到得山上，岗哨更密，所幸是夜无月，我化作一片夜雾，在黑暗中轻车熟路的飘下了山腹洞窟，直奔关那仙君的山洞而去。那窄洞中此刻虽燃着火把，却连半个鬼影也无。

只地上多了道重物拖拽之迹，还夹着数道血线，直往**之下延伸，恰与灵力所感相印。

我并不犹豫，也冲了下去。身后隐约响动，似有交谈。我怕行藏已露，更不敢停留，感应着若有若无的灵力一气飘到了**尽头。

尽头依稀有光，趋前一看，竟是一处极恢弘的洞窟。洞窟深处有门两扇，高丈许，质青铜。

门上一方黑沉沉大匾，上书“业海慈航”四金字。二鬼卒看守门前，持戈而立。门外石壁安置着四颗比我所献更为硕大的夜明珠，照出两侧壁画，栩栩如生，左为一群恶鬼自下而上吞噬众生，右为一个神君从云中跃起屠戮众神，十分可怖。

我贴着石壁，缓缓飘至门前。正待入内，忽见鬼卒身影一晃间，门上光华一闪，此门竟然另设了结界！

无法，只好先隐身匾上，苦思入门之计。不过片刻，恰有两个鬼仆自门中持令而出，我趁机贴着一鬼仆持令之臂，悄无声息地滑进了门里。

门口望去，内里赫然是一天然溶洞，石笋林立，幽暗而不知边际。

中空山腹里，赫然一道老大的沟壑，如环似带，环抱着中间的一个高峻石台，分外怪异。壑中水色深碧，上跨十数条铁吊桥，将石台与岸边相连。桥下倒挂着许多茧形物什，无风自摇。

石台上似乎是个祭坛，祭坛外立八方黑石柱，其上皆置夜明珠，此时正照见另两个鬼仆将一茧形物抬上吊桥，悬挂其下。

我初时只觉此地戾气弥天，运起天鉴目再看，惊见这壑中碧波，哪里是水，竟是难以计数的人族冤魂，而桥底密密麻麻的茧形中似乎尽是妖仙！

一时心催神飞，气息稍泄。岸上忽有一人抬首喝问：“谁？”虽然样貌不同，但我一眼认出，是他，那个九命道人，或者说鬼魔据比。他亦认出了我的气息，森森一笑：“小侍君？你怎的迷路竟迷到此处？”

我不敢分神，御灵至极致，附于山壁露水之中。鬼魔却并不来捉，只见他袍袖翻飞间，数道黑风朝我所在方向涌来。

我一躲闪，这形便藏不住了，索性现身。胆子早已吓破，生死反在度外，振振衣袖道：“本想观摩据比君上如何炮制仙君，长长见识，学学本事。却不想窥见了君上阴私，恐怕我此番已出不去这西邙山了罢。”

鬼魔忽道：“不对，你和玄溟这厮定有甚干系。”怎么又扯到水神身上了，我猛然记起他曾为雷水风三神所杀，不由

一笑，这可真是魔怔了。

强扯回话头，道：“君上之疑我实在不知，只好等君上以后亲自询问水神神君。不过我既已将死，却还不知为何而死，岂不冤枉，此间究竟，倒要请教君上。”言罢，一揖到底。据比阴鸷地盯着我，却不作声。

我想起鬼卒之言，道：“若我猜测不错，君上之力恐非业力，所依仗者怕便是这魂河中十万怨魂之怨力。所死所为，竟可称得上千古独步，不过这一只只蚕茧又是何物。”

他面露得色，终启了尊口道：“小侍君果然聪慧，世皆不知这破肚孕妇、断头冤魂、兽噬厉鬼之怨力无匹，区区十数万，已直追神魔业力。此阵有名业海神华，乃是老朽自上古奇阵演变而来，威力绝伦。你能避过一山守卫偷入此处，实为难得之机敏。只可惜见着了此阵，再留你不得。老朽便释了你临终之疑，也让你去的明白。”

鬼魔一指吊桥，“桥下这些，皆是违逆过老朽之仙妖，被种下老朽亲育之奇蛊，置此业海。待蛊虫吸尽其脑髓后，无思无想，只受蛊母节制，供孤驱驰，忠勇不二，将成为老朽最忠心之部属。且他们怨念与业海怨力长久相叠，今后之能尤胜前时百倍，实在妙极。”

我大惊失色，鬼魔竟前心不死，而这回图谋一统的恐怕便是魔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