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韶光（1 / 2）

进宫之初，很是悬心吊胆了几日，次后便发现说书之言多有穿凿附会，实是不足为信。

烛照宫远非传闻中的龙潭虎穴，魔君待所有侍者都很宽宏，更确切的说是不以为意。从不见他高声叱骂，动辄打罚。

待我尤优，字音有误便平心纠正，规矩错了亦一笑置之。宫侍诫告，他若听见，反会摆手笑言，如此年幼，莫拘得太紧了。让我不禁疑心，殿上低头承旨一瞬的凄凉面色被他瞧了去。

月余心神俱疲、手忙脚乱后，我渐适应了宫中生活。这烛照之宫分为前后两处宫苑。前为永明宫，是魔君议事起居之所。内有数殿，其中熏熏池旁的南斋为魔君书房，也是宫中景色绝佳之处。

魔宫所在的昱象山是座不知熄灭了多久的焰火山，熏熏池恰在热脉上，乃一汪温泉。池中湖石透叠、龙鱼曳火，池畔谖草丰茂、花木融金，自南斋观之，恍如神界景象。

后为长吉宫，本为魔君亲眷与宫侍们的住所。由于魔君总不在宫里，几千年前最后几个姬妾也一同谢去，如今各主殿空置，连宫侍也不多，只住满承炎与琼炉二殿。

我被御殿总领安置在长吉宫靠前的一处碧晖阁里，阁名由门前几株得热脉滋养枝繁叶茂的文玉树而来，据说是很得了青眼。

心内挣扎了几日后，我开始安慰自己，此处除了各路宫侍难掩好奇的眼神和如芒刺在背的窃窃私语外，似乎也无甚不好。衣食无忧，高枕明几，还能领得通宝。

且君侍只须依魔君法旨而行，诵读又非重要之值，在魔君有召时前去读些书信便完，算是既清贵又清闲的差事。这般一想，日子便也不觉多难过。

琰烑魔君这回在宫里住的时日倒长了些，一个多月了也没听说他预备何时起行。然他目力委实欠佳，常在申时召我去书房诵读，有时是一堆请柬、拜帖、请安书信，有时是不知他从哪弄来的天界符箓杂记，有时却是魔界新出的演义话本。

不过最为奇怪的，他有两回使我诵读水系筑基之法，《上水符经》。身为一个前火神现火魔，他与水系和筑基二事怕是八杆子都打不到一起，听来作甚，难道是暗示我灵力劣下？

在诵完第三回之时，我鬼使神差的问出了出来，他竟不遮不掩，粲然一笑曰然，又夸我悟性上佳。竟是真的！我觉得自己又一遭了一回雷殛。他见我面色难看，稍作转圜道：“望汝熟经义修术法，非是孤嫌弃于汝，实是盼汝将来代孤行走之时，可稍具自保之力。”

我咬牙认下了灵力差，又以打蛇随棍上的无赖劲请教：“仆从未有幸一瞻经决，所习术法皆出天然，其上之言泰半不明，不知能否请君上指点？”

不想他无有不耐，反和气问我何处不明，我受宠若惊地和他就业已读熟的《上水符经》进行了一番深入探讨，直到戊时宫侍又来请示何处安歇时方疑释而退。

或许是我奇才天纵，按经修习不过数日，便觉体内水灵之力汇聚，第十二日上，似已凝结成珠。在被召诵读时告之于魔君，他蹙眉瞧我，又若有旁事烦心，“果真？倒是稀奇，汝且过来，待孤看上一看。”语气听起来却不甚高兴。

天魔的情绪脉络委实莫测，非我等精灵可参。我不为所动地雀跃趋前，他一手探来，在我顶心轻抚，半晌后忽然露出一个仿佛悲恸至极又似了然明悟的神情，只是这痛色促如崩雪，倏然便不见了。

我心弦一颤，委实受不了地问道，“君上，仆可有何不妥？”几息后，魔君方淡淡回道，“无事，以汝之进境，今夜内丹就可结全。明日加习《净水法诀》，不明之处依旧问孤。”魔君这是要为我师么？

我疑窦丛生，偏他这番口不对心之语又让我想起了当初殿选一幕。此时我胆色见长，眯眼问道：“君上，仆有一事不解，但求君上赐教。”“何事？”他莫名其妙望来。“不知仆之履历何处可圈可点，竟让君上弃一众高材疾足之火灵而就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