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望着你们坦诚相待(1 / 2)
几个时辰以后,左护法身上的穴道解开了,可毕竟保持着半身不遂的样子仰面晾了那么久,穴道一开,全身突然暖起来之后却免不了发麻发痒。左护法正龇牙咧嘴来着,就一眼瞥见了整整齐齐站在窗前的护卫,还有门外几个赶着看热闹的旧相识。这么多没良心的人里面,只有一个人愁眉不展。
左护法挑了挑眉,继续龇牙咧嘴,面上却带出了一点淡淡的笑意。
窗前门外的护卫齐刷刷消失不见,心里全是不好的预感:此时不跑,来日完蛋。
自觉人多力量大,还站在周围想要调笑的、想要看热闹的,面对身边不坚定的空白,都不免的尴尬了一秒。
“我一日之后动身去圣水教。今晚若是有空,不妨来畅饮对谈。”左护法看着绣着比翼**的帐顶,开口道:“可若是日后我能有大喜之日,给你们发帖子,你们来了可不能灌我酒。我得清清醒醒的入洞房。”
“这得意劲儿,谁想跟你把酒言欢。我看那就是魔教,不然怎么把你捆这么紧?”
“就是。还来日大喜,没羞没臊。”
胳膊垫在脑袋下面,正双目放空的左护法听到这句,不由得想起了那个有羞没臊的人。从心底里发痒,痒到浑身每一个关节,嘴边的笑意真实了不止三分。
站在门边,仍旧愁眉不展的周盟主听见左护法的笑声,一脸不爽。
左护法倒没考虑他心情,干脆转个身,抱着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埋了进去。这里面仿佛还有些许教主身上的幽香。闻着闻着,他想起了曾经撞破教主特意用熏香时候的画面,此时此刻回忆起来,当时的兴味盎然一分未减,又另添了几分情趣。
门外还看着内室的几个人盯着左护法的半个屁股:……
“看个屁,快滚。”左护法随手摸了个暗器,往门上一扔。
想着今晚好好灌左护法几缸酒的众人心不甘情不愿地鸟雀状散了,原地只剩下了个磨磨蹭蹭的周盟主。
左护法闷在被子里的声音又穿了出来:“你看你那怂样。快去把手里的事情处理好,该传的消息都传回去。一天之后,一起去圣水教。”
“……去干嘛?”周盟主懒得幼稚一会,脚下不由自主地提起了石头,力道之大,连牙都痒痒了。
左护法大致能猜到他的一两点心思:养了那么久的枕边人还是没养熟,跟着所谓的自家人说走就走,消息都不留一点,自然是该不爽。谁叫别人没自己命好呢?
左护法终于从被子里抬起了头,眼睛里有一汪幽幽的光:“去成亲。”
周盟主动作僵硬了一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见左护法从床上蹦起来,一脸春风得意地向他走了过来,还貌似友好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至于你能不能成亲嘛,又不关我的事,自己想办法去。”
“……”周盟主咬了咬牙,看着左护法悠悠然然的背影,想也不想的拍出一掌。
左护法向右一个纵跃,轻轻松松的避过了这带着点窝囊气的掌风。
......
当夜,左护法带着满身尘土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一堆狐朋狗友已经在他的小院子里比划了起来。见他进门,还在比划着的不但不收招,对视了一眼之后,转身合力向他攻来。
左护法看着这么热闹的架势,一面不慌不忙的接招,一面眼前不由自主得浮现出来的是后山的林子里,只有教主不痛不痒的追着自己打的样子。那场面可没有现在这么热闹,可是一想起来,就再也忘不了。陪着他们打到一半,左护法突然觉得那双泛红的眼睛就在自己背后,接了一掌再转身,院门口什么也没有。
大家都在江湖走动,这几年总是见不到他的影子不说,现在看着左护法魔怔的样子,不由得打趣起来,纷纷扬言今晚要好好灌他一场,毕竟是个见色忘义的玩意儿。
夜半。
一群喝趴下的醉汉都在院子里躺了个仰到,只有一直耍着小手段躲酒的左护法还能站稳。叹了口气,把一坨坨烂泥都安置到两边厢房,正准备洗漱休息,就看见钟二提着酒从院门外走进来,还似乎被满院子的酒气给激了一下,脸色不大好看的样子。左护法心里突然生出点无奈来:今晚这顿醉看来是躲不过了。
“再来一坛?”钟二提了提手边的酒罐子,心里却有点舍不得,这可是他多年的收藏,要不是今天赶路赶到那,他都快记不起这几罐埋在树下的酒了。十多年的梨花白,偏偏便宜了这小子。
左护法这会儿倒是干干脆脆的坐在石凳上,托着腮,装作醉眼朦胧听不懂你说什么。
钟二提着酒罐子,走过来踹了他一脚:“再装!”就你这样,也就骗骗小三子。
“大哥真是一双慧眼。”左护法内心默默接了一句:识人不清。
钟二瞥了他一眼,没再搭理他,索性直接拍开了酒封。
酒香弥漫。
左护法还来不及赞一声好,西厢房传来一声碰撞声,仔细一听,还能听见一声嘟嘟哝哝的好酒,不由得失笑。利落的接过一坛,也打开了酒封:“大哥给的好酒怎么不喝?当然得喝。”
钟二现在看左护法,稍微顺眼那么一点点。就只有一点点。
两人无言的喝酒,直到东方泛白。
左护法也是真的醉了,醉眼朦胧里他想起自己遇见教主的样子。
几年前,他因为逃婚离开武林盟。新娘据说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姑娘。可是在左护法记忆里,这位表妹的印象只剩下“流鼻涕的小妹妹”这么几个字,他不觉得自己会有多喜欢她。表妹挺好的,可是比起那个在武林大会上出现的,竟然可以打得过自己偏偏憋着劲的小男孩,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看,那么能吸引人注意力的小孩子。哪怕他穿的都是灰扑扑的粗布衣服,脸上也总是干干净净;哪怕他跟自己扭打在一起的时候,脸上都是压不住的不服气。可是,他就是很喜欢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男孩,也是因为喜欢看男孩脸上出现更多的表情,他才慢慢喜欢上了那种光明正大逗人玩的手段。
男孩身上还有一种淡淡的味道,好像身在深渊,寒气入骨,但眸子里的希望从未熄灭,只要你拉着他的手,就知道他又多暖多软。
直到这么多年之后,他依旧记得每一次他大笑时候,男孩看他的眼神——面上不动声色,嘴上死鸭子一般,但始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温度,牢牢的从男孩的眼睛里印进他的心里,所以他始终爱笑——无所拘束,有所牵挂的笑。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突然想起来了当年分别时的一幕:自己追在不断回头的男孩身后,磕磕绊绊,才赶得及在灰头土脸的模样之下递给了男孩一封双鲤鱼。还被拉着男孩的男人用眼神好生嘲笑了一番。
这么尴尬的场景,他永生难忘。
不过,回忆起来。他当时好像着魔一般的排遣到:男孩要是有妹妹就好了。
可越是这样排遣,心里却越是烦闷。仿佛是强行抠出了记忆里那双黑黝的眼睛安在一张不曾相识的女人脸上。
另一边,却实在说不通不知怎么的突然一根筋起来的娘亲,无奈之下,见了表妹一面。表妹本来也有了自己的心上人,也正犯愁。两人一合计,说不过,跑一个让这婚暂时结不成,不就成了么。
于是在表妹意味深长的眼神之下,左护法主动提出了自己逃婚的计划。
想着男孩,逃婚的左护法遇见了教主。
一切像是经历了一个轮回。
他一路游玩,一路南下。接到了周鸿渐的密信,准备卧底圣水教。
混进魔教的第一天。他带着满面风霜,一个趔趄摔倒在了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魔教头子脚下。
那双眼睛,似曾相识。
那段时间,圣水教教内骚乱不断。想要造反的人,不知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