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布莱克(1 / 2)
自踏入柯西加的那一刻起,伊丽莎白就悲观地认为,自己注定再也无法离开这座华美的囚笼。无论她活着,还是死亡,她都将与这座教廷捆绑。无论她是否试图挣扎,一切都将最终回到原点。作为异端,她以至高无上的身份站在宗教的顶端,俯瞰脚下虔诚的众生。如今,遥不可及的女神使者终于自金字塔顶端坠落,跌入尘埃。
来自嘉各达格斯的军队以保护圣城的名义,在柯西加驻扎了下来。那位年轻的军官给了伊丽莎白极大的自由,她可以在教皇宫殿中随意活动,不过他并没有告诉她,她是否能够踏出宫殿的大门。但军官很快就发现这并不必要,因为伊丽莎白从未想过要走出她的宫殿。她总是整日整日地站在阳台上,穿着过于单薄的衣衫,任由隆冬的冷风吹拂过面颊。偶尔会有巡逻的士兵抬头看她一眼,而教皇就像个断了线的美丽木偶一般,不曾做出任何多余的反应。由于柯西加陷入了瘫痪,枢机院至今没有宣布褫夺比阿特丽斯十四世的教皇封号。因此,在名义上,伊丽莎白仍然还是清教的教宗。
“丽兹。”玛丽推开卧室的门,轻声呼唤她。“丽兹,外面很冷,快进来吧。”
在进驻柯西加的士兵们眼里,御前侍女玛丽唯一能与寡言的教皇说得上话的人。伊丽莎白回头看了看她,接着敛起衣摆,回到温暖的卧室里。玛丽走过去,关上了通往阳台的门,又将一件外套披在伊丽莎白肩头。
“你不应该这样折磨自己。”她挨着她坐下,握住伊丽莎白冰凉的手,柔声说。“既然我们还活着,那一切都还有转机。”
“我知道。”伊丽莎白回握她的手,小声说。“我只是想……南方……那里怎么样了?”
玛丽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她细细端详着伊丽莎白,捕捉到了她的恐惧与忧虑。即使是在演讲事件当日,在面对随时可能开枪军队时,玛丽也没有看见伊丽莎白流露出如此明显的恐慌。因为近日里受了凉的缘故,伊丽莎白自昨晚就发起了低烧。她苍白的面颊上泛着病态的潮红,玛丽昨夜一整夜都陪着她,她知道她做了噩梦。
“我悄悄向一个小修女打听了消息。”玛丽凑近伊丽莎白耳边,压低了声音。“从1月10日起,滨海州就没有再发生任何武装冲突。您不必担心。”
伊丽莎白长长地舒了口气,整个人骤然放松下来。她无力地倚靠在玛丽肩上,因为头部的眩晕感暂时闭上了眼睛。
“不得不说,到现在为止,我们的运气都很好。”玛丽拍一拍她的肩膀,接着开始轻抚伊丽莎白的后背。“小修女还告诉我,她今晚就准备和其余三个同伴一道逃出去。自从军队进入柯西加以来,每晚都有心怀不轨的士兵奸污修女,有些修士甚至充当了他们的帮凶。就在昨天晚上,有……有五个醉酒的士兵轮/奸了一个年轻的修女,活活将她□□致死……”
玛丽实在说不下去,干脆就此沉默了。伊丽莎白听着她的叙述,感到脊背上一阵发凉。她自认是无神论者,自认是清教的异端。那些□□圣城修女的士兵自然也是不相信神灵的无信者,但伊丽莎白无法忍受,她无法忍受他们以不信仰为理由,在柯西加做出如此肮脏残忍的行径。
“那个修女呢?”片刻过后,她轻声问,声音冷得像被封冻的泉水。“死了的那个。”
“那些士兵为了不被发现,放火把她的尸体烧掉了。”玛丽垂下眼帘,无奈而悲悯。“没有人会关心她,没有人会关心今天的柯西加是否少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修女。所有人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我关心。”伊丽莎白嘶声说。她瞥了一眼窗外,眼睛有些发红。“我关心这世上被压迫的每一个人,无论他们身份如何、信仰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