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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鬼·外传·于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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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传二:于归

阮岑是公认的命不好。----更新快,无防盗上----*--

至于是怎么个不好法——

习得摸骨之术皮毛的神婆专爱唱衰,神神叨叨地念着“紫姑(1)下凡,与尔消灾”,走街串巷诈点铜板讨生活。其中有个撞了大运,随口诳语竟与阮岑经历**不离十,拿来当她神力显灵的凭证招摇撞骗。她瞎猫碰死耗子,高兴得忘记自个老眼昏花的毛病,夜里叫新挖的田埂绊了跤,淋了一夜雨,抬回去过几天就没了。

多事者大都不会拆穿骗子的谎话,皆说是婆子道破天机惹的祸,于是阮岑的命就真的是不好了。垂髫之年克死了爹,豆蔻时煞气冲撞了亲娘,到哪哪生灾。

就是这么不好。

村里年长的女人说个小丫头片子的闲话难免过意不去,为使嚼舌根的乐事做来更心安理得,又像是感激小姑娘给平淡日子添了几桩谈资(有少数是出于善意),往阮家送些旧得起毛的粗衣裳或自家孩子不爱吃的饭菜。谈起阮岑便唉声叹气,阮家那孩子,苦命的哟——唉,可怜可怜就是,你知事些,千万别和她顽一道去。

阮岑没爹,自幼就没把自个当姑娘。

她要强的很,姑娘该会的一个不拉下;不该会的也不差,譬若抡着火寸粗细的胳膊劈柴,顶着花猫脸爬树上吹叶笛,和调皮捣蛋的那根边界维持岌岌可危的一厘距离。又嫌花布裙采药束手束脚,终日一身泥水里滚过似的短打,后头看就是个地道的男娃。

阮家娘子眉头不展,愁她早死的男人,愁她难嫁的闺女。阮岑灵猴似地爬上屋顶换下渗雨的瓦片,那个叫英姿飒爽,她娘在底下心惊肉跳地看着,更犯愁了。

她把丫头招来做个规矩:“别家姑娘文文气气的,看着就舒心。你呢?姑娘壳男儿芯,再不收敛收敛,没人娶你可怎么办哪?”

阮岑老神在在背着手:“没人娶我,我娶别人不就成了。”

瞧这德性,打小就一标标准准的山匪头子。

辛衡的命也是百里挑一的……不好。

阮岑在山里以土匪捞金银珠宝的吞天气概割草药那会儿,辛衡正和几个男童挤在一辆车里。车轮叽里咕噜地滚,低沉地为男娃肚中唱的空城计打拍子,又像是心里半满的水桶咣当作响,对不可预知的命运浑然没底。

路到头了。

一群小的被喊下车,像一条条干瘪的鱼被扔进篓子拉到街市供人采买。

辛衡视线给一圈圈的黑纱阻挡,心想这该是死囚砍头前的待遇了。他专注胡思乱想显出的呆傻八成给人误认是遇事不惊,只觉一阵冷风平贴着头皮呼过去,就听个破锣嗓子道:“就他了。”

辛衡当即傻了眼,后来晓得是给人做护卫去,刚舒口气,那破锣嗓又阴测测地道:“小子有出息,你刚要是稍后退半步,脑门可就见血了。”

他这才感到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本也不叫辛衡,府中暗卫按天干论资排辈,他行第八,正挨上辛字,后头直接作了姓氏。衡字有不可不说的来历,是少主后头起的,像是道分水岭。前半段是刀光剑影里经历一场场和兄弟的生离死别,与他同批入府的全躺地里了;后半段虽也不太平,但至少有了正儿八经的名姓,好似此刻天地间才真得有了一寸容身之所,故这字他尤其珍重着——多珍重呢?他日后与阿阮打趣说,就像待第一个孩子一般珍重。

也是比他小七八岁的少主允他在旁偷聆圣贤书的。

“无人愿一生行走刀山火海之上,有一技之长傍身即是添一条活路,总不嫌多。”少主小时就是特立独行者的表率,他老气横秋道,“你可知当年扈阳焚城之惨烈?以一城百姓性命弥补其眼中一眚,还意欲求国祚绵亘,无疑痴人说梦……兵燹不日便兴,届时——辛衡,你在听吗?”

怎么不知?他辛衡当年就在离城不远的小路上,看着漫城的火吞了家家户户,看着火龙灼黑了儿时爬上的柳树!全城千百人葬身火海,不过是——用尸首掩盖某些硕鼠的利欲熏心罢了!

“辛衡。biqugexx.net”少主不带感情道,“衡字为名是望你善于取舍,不要让吾为此后悔。时刻谨记你现在的身份。”

“……是。”

你可知一把佩剑的重量?

剑柄须握牢,承己命之重;剑尖须不偏不倚,因血溅霜刃之刻,所载的不止是他人性命,更有一剑之后惊动风云,接踵而至的莫测变局。

孤身只影的少年在家亡后提起了剑。

剥去年少轻狂的男人,剑上千钧把他塑成一匹沉默的狼。

——

阮岑浣发时,水里荡着暗色的丝。

阮岑常年在山中采药,她采的草药往往成色极佳,全亏了她耳聪目明。她撩了些水徐徐捞出手,今夜月光明亮,照着指根处淡淡的血红。

山里姑娘要钱没有,要胆一颗,要命一条。

她不擦发,一头湿淋淋的青丝直接甩到肩上,双手迅速捏住裙裾打了个结,又熟练地从溪边碎石掏了块最锋利的,镇定自若循空气里的腥味搜寻。

离她浣洗不远处的溪水泡着个人,被水流推得微微轻荡。

“喂,你死了没?”

阮岑冷着脸踢了脚这扰她独处的罪魁,不意这条死鱼还没咽气,她猝不及防被拽住足尖扯下了水,但她反应极快——几乎在对方依靠本能地以匕首抵在喉头的同时,她掌中的石块也刺进了他的创口。

那人猛地一颤,避免伤人,先行扔掉了手里的匕首。

阮岑这时看清了他。

这是个很好看的男人,还是一个来历不明遍体鳞伤的男人。

他本就伤得不轻,阮岑这招恰如“雪中送炭”,愣是把人又给弄昏了。

“……哦,原来没死。”阮岑一把抄起落在水里的匕首,想她有意制无意,占了个不怎么光明磊落的上风,气恼之余负疚油然而生。“算了,碰上我是你命大。”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认了。

阮岑一壁撑着昏迷不醒的男人往屋里挪,一壁百无聊赖地猜测那些女人知道又会掀起什么轩然大波——娘死后她确是收敛了,那根反骨却像附骨之疽顽强地疯长,就像刚才那样不合时宜地突个尖。

她粗鲁地踹开门,大方地让出卧榻,半拖半拽地把男人安置妥当,又凭自己三脚猫的功夫处理了下伤口。一番折腾出了不少汗,被暑气蒸干的发像海草般黏在身上,她没好气地窝在墙角睡了一夜。

这姑娘心比天还宽,她娘泉下有知又要湿帕子了。天可怜见,像个野小子不说,还没心没肺的。阮岑倒也没想那么多。这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能不能度过阎王关端看他造化。若捡回条命后翻脸不认人,匕首可比重伤男人的拳脚快得多;若是有凶神恶煞的追兵罢,她打遇上这灾星就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这姑娘靠骨气拼到这年纪,牙齿落了和着血泪吞肚里,像根朝天椒,不见半分女子的婀娜温婉。她眉眼固然生得漂亮,却是种凛冽的漂亮,带着扎手的刺,不是宜室宜家的面相。而每每彻底沉静下来,凌厉意态冲洗殆尽,便显露白日掩盖的柔和与灵秀来。

辛衡醒时阮岑正好在替他擦汗,许记起幼时柔弱的母亲手忙脚乱抱她在雨里寻巫医的往事,唇边溢着抹清浅的笑。

柔拟珠玉,皎如胧月。

第一印象总是根深蒂固的,处久了才懂她清秀外表下的锋芒与锐气。

有时还端得呛人。

辛扇出生那年辛衡问她:“若我养好伤再灭口以防泄露行踪呢?你那时也不怕引狼入室?”

阮岑是真没想过这茬:“我命硬。”她在辛衡似笑非笑的目光里别过脸,“……行了,有些人长得好,搁着当花瓶也挺赏心悦目的。”

所以说归根结底还看长相。

——当然不是十足的实话。

她佩服他。

一来他确比村里血性方刚的糙汉俊秀,这是纯看皮相;二来敬他孤胆仗剑,满身残破还没断生念;三来——扔匕首扔得干脆,不伤无辜,有股子侠客风度。

阮家姑娘救下外来男人的事终究纸包不住火,村人看她眼光更是异样,含着理所当然的谴责——好似她是个不守妇道偷汉子的妇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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