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1 / 2）

医院大堂里人来人往，门口更是不适合说话，在二次被别人提醒“让一让”后，方行主动提出换一个地方。

莫阿姨还没醒过来，莫叔叔不放心走远，两个人就到了医院后院的凉亭下。

暮霭沉沉，晚风来急。

莫叔叔看了看风吹来的方向，说:“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雷阵雨，看来是真的。”

方行轻轻地点了点头，确实，林意听天气预报的时候他也顺便听了一下。

“刚刚那个，是你朋友吧？”莫叔叔问。

方行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莫叔叔这个年纪，没必要再什么都跟他说得很清楚。

莫叔叔想了想，点头说:“挺好，挺好……”

方行其实不明白他说的挺好是什么意思，这个时候他的思想似乎是被凝滞了，能听能看能反应，就是时间延长了。

两个人再没有什么话了，沉默了一会儿，莫叔叔主动问:“弟弟在育婴室，一起去看看吗？”

方行沉默地眨了眨眼睛，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弟弟是莫勋的弟弟，而不是他的弟弟。

不等他答应，莫叔叔已经率先走在了前面，走出去几步之后见他没跟上去，回头对他指路，“这边。”

育婴室的婴儿不少，每一个都有着自己的名字，方行特意看了看莫叔叔手指的方向，孩子看起来就比其他的小孩小，他的视线落在名牌上，原来叫莫安。

“医生说只是有点营养不良，回头注意饮食就好了。”莫叔叔说。

方行点点头没说话。

莫叔叔看着孩子笑了，伸出手指隔着玻璃逗孩子，尝试几次发现没什么效果之后才垂下手，笑着笑着，眼泪就情不自禁地掉了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如果说莫叔叔的伤心事，那就是莫勋了。

眼看着莫叔叔已经背过身去，抬起手背揩走了眼角浑浊的泪水，方行听着自己的呼吸，始终没有开口。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作为始作俑者，他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二次伤害，所以这么久以来他从来没有出现在他们眼前过。

“孩子啊，”莫叔叔背对着他，声音已经变得有些沙哑了，“即使我们都知道那不是你的错，但是我们也曾经在心里怪过你。怪你没事儿拉着他出去，怪你当时没有保护好他，可是怪来怪去，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为朋友过生日是大家都会做的，见义勇为也是大家都赞扬的，真正做错的人已经受到了惩罚，我们后来也想通了，或许，这就是命。”

最后一个字落下，轻飘飘地，又最厚重。

人总喜欢用这个字来概括某些不可逆转的事，可什么是命？

每每回想当初，站在上帝视角，他就会发现如果当初某一个环节改变，最终结果也会改变，可是偏偏时间回不去，结果也不会改变。

方行看着莫安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气，想，这大概是命。

昨日之日，无可奈何。

“莫勋刚离开的那段时间，他妈整天都哭，最后哭瞎了，才在一个新闻上看见一个跟我们差不多情况的人，中年丧子，又备孕生了一个，还成功了，所以我们就想着，再生一个。”莫叔叔说着，偏头看向莫安的方向，轻轻地笑了，“你看，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