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1 / 2）

傍晚的时候，天空飘起了小雨。

淅淅沥沥，落在车窗上，迅速滑过，只留下一条短暂的痕迹，转瞬间又被别的雨滴覆盖。

林意站在屋檐下，看了看外面的雨，又偏头看了一眼远处的人。

方行站在距离他十几米之外的地方，那里并没有屋檐可以避雨，但是那里可以吸烟。

堵上了尊严说的不能临阵脱逃，所以临到头方行申请了一根烟的冷静时间。

林意看他熟练地从烟盒底部顶了根烟出来咬伤，当打火机被滑动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可能听见了打火机的动静。

好吧，方行需要冷静，他就去妇产科先晃一下。

二院不小，人员更迭也不快，只要不去外科，林意就没有那么忐忑。

等到方行一根烟结束的时候，他恰好已经回到了一开始站的地方，打量着方行的脸色，柔声问:“走吗？”

“走吧。”方行说。

林意点了点头，伸手揩干净他脸上的水珠，一边走一边说:“现在已经在手术室了，听说是刚进去不久，因为是顺产，老公陪同进去了。”

方行没说话，跟着他走到了手术室的附近，站在走廊距离手术室门口最远的地方，一眼看过去，除了手术室亮着的信号灯，整条走廊除了林意，就没有其他人了。

虽然，走廊也不过十几米。

他依稀还记得叔叔阿姨的模样，只是这个时候想起来都是模糊的。

就像记忆中的莫勋一样。他记得他每一个细节，组合在一起就变得模糊了。

林意看他靠着墙揣着兜，转身又走了回来站在他身边，安静地待着没有说话。

时间缓慢地流逝着，林意瞥了眼时间，心里已经有了预感，他低头的时候视线恰好落在方行放在兜里的手上，从兜的轮廓来看，应该是握拳了。

林意抬头看着他，伸手放进了他兜里，“在想什么？”

“乱七八糟，胡思乱想。”方行吐了口气，“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紧张吗？”林意问。

“嗯……”方行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心跳，诚然点头，“嗯。心跳好像有点快，怪这个医院太安静，我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了。”

林意冲他笑了一下，笑得很轻，他没说话，只是在想，如果这件事并不顺利，那么他带方行来到底是不是对的？

如果里面的人有什么三长两短，身边这个人也许会更自责。

时间已经超过了正常的生产时间了，林意看着左前方的走廊，已经开始想到时候要怎么应对了。

虽然高龄产妇生产时间延长的现象不算少见，但是他还是担心。

女人到了中年，坐骨、耻骨、骼骨和骰骨相互结合部基本已经骨化，形成了一个固定的盆腔。

所以，更容易导致生产困难，致使产妇本人发生各类并发症的危险性大为增加，到时候，如果只能二留一，或者两个都没有留下，只怕是……

后面的情况一定很糟糕，林意稍微想想，就觉得头疼。

听不见身边的人的动静，方行偏头看他，见他神情凝重，心里面有了猜测，“怎么你看起来比我还紧张？”

担心他被自己的情绪影响，林意无奈地笑了笑，轻声说:“因为不久之后就要跟你讲故事了。”

方行想了想，故意问:“故事长吗？”

“挺长的，你确定要听吗？”林意反问。

“听吧。”方行看着对面白色的墙，叹了口气，故作无奈，“否则，我估计你得装一辈子，那得多难受啊，

我心疼。”

心疼这种话林意只在很小的时候听过，老年人总喜欢用这句话来表达自己对于晚辈的关心，再后来，他就只在病房里听见别人说过，突然听见这三个字，他情不自禁地有些晃神，思绪被拉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林意。”

经方行提醒，林意这才回过神来，顺着方行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就见有医护人员从手术室里出来了。

那人行色匆匆，直接往右手边走了。

方行看着那个人离开的方向，偏头看着林意，低声问:“那是血库的方向吧。”

有时候人太聪明了不好，即使知道方行是猜的，林意也没办法蒙混过去，这人一向聪明通透，很多事情看一眼就能猜到一些前因后果，偏偏在这件事上钻牛角尖。

林意没有应声，但是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尤其是几分钟后，那人捧着血袋跑了过来，径直跑进了手术室。

方行眨了眨眼睛，对林意说:“你还是说实话吧，情况很危险是不是？”

“我又不是学的妇产科怎么说实话？”林意说着，轻轻地叹了口气，“高龄产妇因为身体原因，生产时间延长也是很正常的，别太担心。”

生产时间延长需要血袋吗？不是补充体力就行了吗？

方行没问出口，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手术灯终于灭了，方行整个人瞬间僵住了，低着头连头都没有抬。

事到临头，他有点怂了。

林意拍了拍他的肩膀，抬脚往刚刚走出来的主刀医生走了过去。

方行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是觉得林意走过去的时候，背影显得有点帅，有点靠谱。

后来医护人员陆陆续续地出来，方行看见被裹成一团连人都看不见的襁褓被护士抱着离开了，而后病床被推出来，病床上的人看起来虚弱无力，似乎是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