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2)
“你......”昨天下午他倆吃的是两碗素面,确实是委屈这小少爷了,宋旧大手去捂他眼睛,跟他讲道理,“这大半夜的哪儿去给你找吃的,等天亮了请你吃面。--*--更新快,无防盗上biqugexx.net-*--快睡,睡了就好了。”
陈明礼没开腔。于是宋旧下了床起夜,尿桶就在门口,等尿好进门一看:陈明礼定定盘腿坐起在床上,泥塑一样望他,小怪物丑,但睫毛长,在眼下投出一片影,嘴色看起来比白天更深,可能因为菩萨一样的姿势可怖中又带了点悲悯。宋旧突然想到一件事,来自当年市井里的一个传言,说小怪物生下来就吃的多,一次一个新来的下人手脚不干净,夜晚潜进这三少爷的屋子,刚好赶上陈明礼饿醒了,于是被咬了个血肉模糊,好不容易等人来了,陈家为了掩人耳目把这下人打了一顿赶了出来。大抵就是从那时候起,陈明礼的事迹开始妖魔化。宋旧不是那些蠢人,自然知道一个幼子吃个成年人是无稽之谈。
但现在看着突然就有些可怕了。翻上床强行把小怪物按倒在怀里,宋旧开玩笑说:“怎么,饿得要把我吃了?”
陈明礼在他胸口趴着,又把手指往嘴里塞,咬得口水滴答地,却答:“醒了吃面。”
宋旧一愣,说:“你倒也没那么娇贵。”抱着人关了灯。
天蒙蒙亮的时候宋旧醒了,然后发现陈明礼被他夹在胳肢窝里,含着大拇指正熟睡,眼下有着青黑。看来昨晚很晚才睡着。
吃了早饭宋旧提着陈明礼去给陈家打电报,每个字都是钱,花得他肉疼。出来对陈明礼说:“最好你多值些,不然我会觉得亏得很。”
他亏不亏陈明礼不知道,但他觉得陈自晴不会因为自己回川或停下,宋旧真要跟陈自晴发电报该直接发到目的地去,也就是说阳曲。免得家里跟目的地间还要来回沟通,比如能不能少点啦,要不干脆不要这孩子算了。想到这陈明礼全身抖了一下,因觉得会被陈家抛弃恐惧不已。
恐惧之下他食欲就更涨了,宋旧的摸头等亲昵动作再起不得半点作用,就着水吞了五糠面馒头。宋旧在旁边看着咂舌,说还真是第一次见人是这么个饭量,他以为陈明礼是天生饭量就这么大,所以也没阻止,反而中途积极主动给他打了三四次茶水。
陈明礼也没一次性吃过这么多馒头,家里的都是细面且长长发酵过的,好消化,而这外面的近乎是死面,在肚子里遇水见涨。于是半个时辰后陈明礼躺在了席子上,向蹲椅子上拿小刀刻木头块的宋旧说肚子不舒服。
宋旧跳下椅子过来撩起他衣服一摸,坏了,又涨又硬。陈明礼捧着肚子不住说疼,宋旧翻了翻自己的口袋,一咬牙:“咱去看大夫。”
老大夫把了脉问了情况,开了个单子,说宋旧怎么能让弟弟吃这么多,这不是存心要撑死人吗。宋旧连连答是,说陈明礼自幼吃得多从也没听说过有吃撑过的呀。
老大夫惊诧:“一直这么吃?”宋旧点头。问陈明礼现在几岁了,这宋旧是不太明确的,只知道陈明礼比自己小个三四岁,但具体是三岁呢还是四岁就不知道了。还是陈明礼自己说:“十七了。”
老大夫听了这话,停下笔,捏开陈明礼的嘴看他牙齿,又让他转过身来捏了捏脊骨。惊讶:“你竟真有十六七了。”
陈明礼点头,任老大夫到处摸自己,还主动把手掌伸出去:“去年冬时我就过了十七生辰了。”
老大夫捏完手又扒开他眼皮仔细看了看,完了说:“果然如此。”看向宋旧,面带责备,“你该早点带他就医。”
宋旧也是第一天当哥,深觉委屈。但还是连连点头说大夫您说的是。
一张消食的方子一张调养的方子,说喝个一两个月再带陈明礼过来看,再添些药材。
托了旅店熬药,宋旧口袋是真空空如也了,在房间里晃来晃去晃来晃去,问陈明礼:“你家怎么还没消息。biqugexx.net”
陈明礼坐床上脑袋跟着他晃,等人晃近伸爪子去拉人裤子,宋旧停下看看裤子上的爪子,又看看爪子的主人。
“过来歇歇呀。”陈明礼轻轻地笑,轻轻地叫他,像是怕把人吓着了。
宋旧被这一说突然觉得腿确实累了,也坐到了床上,然后看陈明礼去捧来杯子往自己手里塞。
“喝水呀。”
倒是很乖。
宋旧心里有了希望,觉得陈明礼虽然长得丑吃得多,但还是很乖巧的,说不定陈自晴还是很喜欢这个儿子的。
然而一日,两日,直到旅店小二来催房费了都没消息进来。宋旧看紧紧跟着自己的陈明礼,时不时抬头对自己讨好笑一下,觉得这人可能是真不值钱。
而且还花得多,就算吃馒头也是别人三天的量。
“喂,”宋旧叫他,边从怀里掏出老大夫给的那张温养单子边停了下来,他把单子塞进陈明礼手里:“拿好。”
陈明礼攥着单子,眨眨眼,沉默看向宋旧。
“我去给你买馒头。你在这儿等我。”宋旧指指街边,让他过去。
陈明礼乖乖过去了,然后宋旧头也不回消失在人群中。
等到肚子饿得叫了,陈明礼蹲在街边,饥肠辘辘地啃自己指甲,看街上人渐渐少了起来。
宋旧没回来。
陈明礼咬着手指走到了火车站,他脑子好使,不过走了一遍的路就记住了。他站在月台上来来去去的人群中看身前身后火车来来去去,想着不添麻烦自己到阳曲去。
但去阳曲要钱,而他身上唯一值钱的长生锁已经被宋旧拿去当了换药钱。他一个个问路过的人:“可不可以给我买张票呀。”
人们都形色匆匆,或避开他或打开他的爪子离开了。好不容易有人答应了,让他用自己的衣服换,然而陈明礼刚脱下来这人抢过马褂去就跑了。于是陈明礼只穿着件亵衣在站台上继续问。巡警远远看他,嬉笑着打赌他能在这站多久。
手指都快啃烂了一个夕阳里一个下车歇息的公子哥看到了他,第一次见这种乞讨方式觉得新奇,于是过来问他:“你要票到哪里去?”
陈明礼看这人,面色白净,眼睛细长上挑,笑眯眯地,看着是个有钱人,来了精神,手从口中取出来,答:“到阳曲去呀。”
公子哥:“哟,挺巧,去阳曲做什么去。”
陈明礼答他:“去贺寿呀。”
公子哥是真惊讶了:“这还真是巧,你给谁贺寿去?”
陈明礼对他讨好一笑:“给李大帅贺寿去呀。”
公子哥上下打量他一番,“跟我来吧。”说着往回走,对车门处一穿灰色长布褂正吸烟的男子吩咐:“文明,买张票去。”然后拿着这文明的票把陈明礼带上了车。
李言三这次是专门从缅甸赶回来给父亲做寿,自从李家俊死于航班上他就再也不坐飞机了,因为觉着在天上遇上刺杀那是逃生无门。情愿坐个几天几夜火车往家里赶。
一路上他并不怎么下来歇脚,只不过这次到了集朗突然就想着下去走走,然后就捡到了个要去给自家老爹贺寿的小崽子。
这大概就是缘分。
夜里凉,他让文明给小崽子拿了件自己的衬衣,然后坐在对面津津有味看小崽子边卷长了的袖子边跟文明说:“我要意面,还要热茶。”
使唤人的态度十分自然。
文明坐在李言三闻言并没理会,只皱着眉头转头看了李言三一眼,似乎是在责怪他没事找事捡个麻烦。
“你叫什么名字?”李言三忽视文明的不悦,手肘搁桌上撑着自己的下巴,问陈明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