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姜稳倚在墙角，两根手指夹着文件夹晃悠晃悠，身上是刚刚匆匆忙忙披上的白大褂，头发被风吹得歪七扭八，摩丝都吹没了。biqugexx.net

离开且慢那里的时候简直就像落荒而逃，丢尽颜面。

姜稳不太能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那种奇怪的想法……且慢宠着他？

果真是太久没见，自己得意忘形，忘了规矩。

他没见过且慢宠着放纵着谁，哪怕哪天且慢真的对谁倾心，那个幸运儿也一定不是自己。

姜稳冷哼一声，想着且慢真是讨厌。

可他心里比谁都明白，哪能是讨厌，分明是失败者恼羞成怒的怨恨——但他绝不会承认这一事实。

他被那些琐碎的情感扰得烦躁不堪，却还要面对现实，特别是这位年轻的患者。

坐在他面前的患者裹着自己的小被子，浑身抖得不像样，也不知道是在忍着哭还是被姜稳一张臭脸给吓唬的。

“说吧，为什么想跳楼？”姜稳冷冷抛出问题。

那位跳楼未遂的患者被他这问题砸得猛抖三抖。

病人顶不住着姜稳吓人的目光，于是晃着他那光秃秃的脑袋放声大哭：“我…我……呜哇！”

姜稳面无表情。

想要跳楼的病人，一般有两种原因。一是付不起医药费，不想再给家庭增加负担，二是不敢手术，心里过不去这坎儿，对着施工现场似的手术台，当场就下床往窗外跳——后来还有人投诉姜稳，说没给病人做心理建设。姜稳挺委屈的，动刀的是我又不是你，你躺着就好怕什么？

但是这位患者的情况，和上边那些个都不一样，是个特例。

姜稳又问了一遍：“手术都做完了，为什么要跳楼？”

患者原来还在一旁嘤嘤嘤，听到这句话以后突然就炸了，摸着自己光秃秃的脑壳，嘶吼道：

“为什么要剃我的头发！！”

姜稳满脸问号：“？？不剃怎么动刀？”

患者听了更难过了，撸起袖子就要跟姜稳干架：“我好不容易熬到高考结束，终于可以安心养头发了，你们就这么剃了！剃了！你们知道我这些头发长出来多不容易吗？呜呜呜我以后都要顶着这大秃头了吗呜呜呜……”

姜稳沉默半晌，现在的小朋友学习也挺不容易的，还要冒着秃顶的风险。---

姜稳看着满屋子的人，挥挥手说：“你们出去一下，我跟他说说。”

护士和保安迟疑地看着姜稳，不太放心。

姜稳安慰道：“没事儿，放了他吧。”

于是众人放开架着患者胳膊的手，迅速离开了。

待最后一个人离开，门“卡哒”一声落下时，姜稳才开口：“头发还可以再长，命可只有一条。你要命还是要头发？”

患者回答得非常迅速，几乎就在姜稳最后一个字落下的下一秒，“头发！”

姜稳：“……”不太懂年轻人的价值观。

患者继续哀嚎：“我一个美少年，将来顶着这脑袋怎么过日子呀，出去还不得让人笑话。就算，就算头发再长起来，那也没有以前那样乌黑浓密了呀呜呜呜……”

姜稳见他大有哭上三天三夜的架势，虽然不能理解头发对现代人的重要性，但当下还是得先稳住这小孩儿的情绪，看他哭得这么伤心，自己也于心不忍。

他摸了摸患者的脑袋，声音放轻了许多：“没事儿。你的头发会长得比以前更乌黑，更浓密的。神保佑你。”

患者瞪大眼睛，他看到姜稳低头时那垂落的眼睫，日光灯照映的投影密密地覆盖在他的下眼睑，微抿起的唇勾着一道很浅的弧度，那从下巴一直延伸到脖颈的优美而不失坚毅的曲线仿佛在印证他话语中的虔诚。

患者有些愣神，呆呆地说了一句：“可是…我是无神论者。”

再之后患者看到那位向来不苟言笑的医生弯了弯唇角。

医生说，没关系。

医生还说，神仙为人而生，从不在意人是否相信他们，他们护佑人是理所应当，无谓得失。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速很慢，在某一个瞬间，患者觉得，假若世上真的有神仙，那一定是像眼前这位这样。

姜稳出病房的时候外边围了一圈人，看到刚刚还在大哭大闹的患者居然一脸平静地坐在床上，还跟姜稳说了“再见”，他们纷纷露出惊讶的目光。

还有人小声嘀咕着说姜稳是神仙吧，除了神力还有什么能够这么快地缓和一个人的情绪。

姜稳不置可否，但他的确施了一些小术法。

比方说让那位患者的发根更健康，比方说让患者的情绪平缓下来。

不过这种微乎其微的小术法，是不会被人发现的。哪怕日后那位患者头发茂密，也顶多只是觉得那句“神保佑你”应验了而已。

这个插曲过后，日子就又回归原来忙碌和平凡。

姜稳接了几场手术，刀子从白天递交给夜晚。

临近下班的时候他接到一位从交通事故现场送来的伤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