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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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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幽僻,及膝的草花下是一条土路,上面哗啦哗啦地行过一辆牛车。----更新快,无防盗上----*--土路多石头,车一路左摇右晃地磕绊。里面人倒不在意,一味地打着瞌睡。他大概不喜乡地里的景色。草木长在乡野,大多茂茂然。但恁怎样生气,风吹多雨打够了,带旧色,不似院里碧得沉。若是看惯庭院里静水的碧色,山里的草树就显得粗陋。杂草野树不在乎,蓬蓬乱漫山遍野,随心意长。杂杂乱乱的,偏偏又那样安宁。也许该感谢下将落的太阳,在圆日沉下山丘片刻,这村夫般的林子竟难得地披上华袍。红油鸭蛋似的一丸一点点地沉下,它烂漫的光斜斜地变幻地越过矮又青黑的山丘,难捉摸地落在大地上。落晖明灭着光彩,暗下黑影,肆意在林野上参差。那时还陋鄙的叶子,在光的迷幻下,矜持地换副面孔,碧色沉沉,好似闪着一团团黑影。一大群乌鸦躲在里面,过路人看不清他们生来就带着的灰黑的羽。车从林里跑过。它们一大片一大片扑啦啦地掠起,飞去一朵黑云。车里的人,源氏,天皇的二子,被耳边嘈嘈不绝的鸦声吵醒。他睡意昏沉,皱眉按按额角,发觉已经睡过半路。车里憋闷,头又隐隐痛起来。他挑帘看向窗外。树自然还是那些。不知是不是惊跑乌鸦的缘故,碧得越发俊了。源氏看着,心里微微欢喜。他靠近仔细看。不知是不是花了眼,一窝一窝碧油油的树杈子,夹带黄叶。叶子在风里凄凄地飘,源氏看见,心里不由一冷。

再走几步,车停下。他挑帘下车,发现四面满是荒草。源氏抬起头,恰好风吹过,不远处长着稀疏野草的屋顶,淅淅沥沥从天而降下上一场雨。源氏不耐尘土,连打好几个响嚏。随从见状,慌忙去寻干净的客室,草丛里哗啦哗啦一阵乱响。守园的老人听见声响,从屋里走出来,见到一群华服人在草丛里悉悉索索,惊诧地瞪大双眼。他慌乱从廊下奔过,几步跑到源氏面前,不由得喊道:“真是不敬!让您受这样的委屈!”他行礼要拜。源氏见状,将人扶起,吩咐道:“不碍事。----更新快,无防盗上----*--先带我们离开这里。”听见源氏这话,老头子浑身松了一松。他转过身,上前引路。

一路上,老人絮絮问源氏要什么招待。源氏沉默不言,只是走路。近秋的萧瑟衬照源氏的沉默,越发显得荒院凄凉。将近客室,源氏开口说出第一句话:“退下吧,只留我与夕颜姬交谈。”众人纷纷散开。

源氏一人站在屋里。他四处走,忽然发觉屋子竟这样空。房里挂起锦帷,扑啦啦,高高在风里飘着,仿佛青白天幕里的一抹霞彩 。他不由得坐下,呆呆盯着。那朵云,云后的天,缓缓地,悄无声息地,变着模样,换着色彩。时间流逝好像恍然,飘飘悠悠,等人发觉,满眼已经黑透。源氏一动不动坐着,发觉后,歪头揉揉眼穴。他心里有些怅然,身体又这样僵。他边揉,偏头看向屋外——外面黑得沉,屋内却淡淡,看不明似的朦朦胧胧。一旁的侍女入内,小心点燃灯枝上的白烛。小小的光亮起时,被照亮的淡色又浓,沉下来。飘飘摇摇的一点灯火歪歪斜斜,微微映亮了屏帷上一朵小小的金花……源氏听见沙沙摩挲的声。他看影子透过丝帛,在错落的金花下,露出一撇海棠色的裙衫。一位丽人——他叹道。“许久未见。”源氏听见美人开口问候,心里欢喜,匆忙道:“好久不见。”“您还好吗?”“与往常一样……你呢?”“过的很好。”源氏听见这话,心里却一滞。脑中还不分明,一个声音就空荡荡地响起来:“随我走!离开这地方。”他几次拜访,谈吐谨慎持重,从未冒失莽撞。这次说出这样的话,帘里美人不由得骇了一跳。

屏帷里安静无声,丝丝溜溜仿佛有风划过。源氏抬起垂下的眼。美人掩在金织花的屏帷里,亦敛目,环翠镯的一对丰白腕子安静笼着,看得见拨弄丝帛的手指头——源氏不由得埋怨自己的冒失。“今早起来,梳头时看见林子里长了黄叶。才是八月吧?”美人话语平淡,仿若在谈天气。她安静等着,却不料回话这样生硬:“零星几点而已。入秋还早。”听源氏答话,美人心里怪叹,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好不言。一旁的源氏,发觉失言,知道话出口难收,尴尬得不愿作声。两人默默无言,干坐一阵。

更胜往日安静。源氏看被风拂起的锦帷,上面粼粼的金花,几乎要灼伤他的眼睛。等待许久,他心渐渐跳躁,不耐时,正好听见帘内有声音响起——“是吗。”源氏抬眼向帘里的美人看去。“秋天的叶子避不了霜寒,一旦有恶风刮起,昨天灿烂的红叶都要落到泥里。”源氏在帘外安静地听,心却止不住躁乱,怀疑美人要说出什么惊人的话。“妾身思虑许久,今日不得不说了。此地偏陋,接待不起您这样的贵人。以后就莫要来了。“为什么?”源氏一惊。他不死心,倾身问道,“我们相谈已有一年,就这样匆匆分开?您当真忍心?”源氏连连逼问,美人受不住,只狼狈道:“您若是还爱怜我,就停下。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您的语气,分明在告诉我您与我一样珍视这段情意。究竟是为什么非要打断它,明明你我都不愿意!”

“求求你!”源氏听见屏帷里传来的声声哽咽,不由得冷静下来,“求求你,什么都不要再说了。只要您还爱怜我,就走吧。”美人的面掩在洒金折扇里,簌簌的泪下来,都付与点点金彩。幽幽的呜咽,伴着扑啦啦的帘幕,源氏看那暗下的锦缎上的金彩,开口道:“是我错了。”他起身,入到帘里。美人听见挲挲的衣声,明白源氏越了礼数,当下要掩面离开。源氏轻轻淡淡拉住美人的一片衣角。见美人停下,源氏取过折扇,将帕子递过去。美人接过,缓缓用帕子收拾残容。“你若是收拾好,就转过身同我好好谈谈。”美人依言,转过身来。一年了,他们还是头次面对面见过。美人看着源氏坐下,手里是自己遮面的折扇。扇子面是粼粼的金纹,竹骨下绘了墨画。大红,淡金,些许的黑,与他身上的团花朱红衣相辉照,越发显得人如珠玉。源氏将扇面一点点收拢,摆在一旁。他看向夕颜姬,见她有些发愣,不禁笑了,可惜笑里带着苦。“我冒昧越过屏障,不是想再搅扰。只是为这段情意,我还想求一个答案……所以,到底为什么?”源氏问出口,却发现美人毫无反应,只呆呆愣住。“为什么?为什么?。”她低声喃喃自语。源氏没听清,见美人神情异样,便要再问。话未出口,帘里突然噼里啪啦吹倒几件小玩意,好一阵响。风来的突然,源氏也被惊骇,回神时,美人更是惊叫,慌张躲进他的怀里。源氏不由得低声哄慰她:“好了,风停了。没什么吓人的。”源氏将人搂在怀,柔情抚慰。想起从前的种种,他又开口:“你自从与我见面,就没有安心过。是有什么苦衷吗?”源氏自从一年前知道荒院里住着位被弃的丽人,时不时便上门拜访。二人诗书不相上下,每每都言谈甚欢。只是最近见面,夕颜常常魂不守舍。源氏早就存疑,碍于礼数,只好隐晦问问。不过夕颜对他的试探,每每是糊弄或者忽略,源氏也不好再生探究之心。此刻二人难得这样亲近,源氏借着机会,问出心里藏了许久话。面对源氏询问,夕颜只不言。“我明白了,是我僭越……不过你放心,我总会护着你,安心些。”源氏话音刚落,屋里烛火忽地灭净。四下里霎时黑洞洞一片。他眼风立时扫过四处。源氏察觉不出什么异样,心里正怪叹,怀里的夕颜姬突然痛苦挣扎起来,抽搐不止。源氏见状,忙压住她,向四面大喊道:“快!快来人!”声音在房里嗡嗡响着,隆隆似鼓,却鬼打墙般传不出去——他也有些心惊。源氏放开一只手,抽出随身的刀,用力扔向门口。

长刀丢出去,听得见钢条砸到地上的哗哗响声。源氏心里一安,继续大喊。略过会儿,四周总算陆陆续续亮起一盏盏的灯笼,团团的火光围拢来。赶来人看到眼前的景象,一个个都吓得呆立在原地。源氏厉声呵斥,吓呆的众人手忙脚乱地将二人分开。夕颜被灌下庙里的香灰水,只是因为抽搐服不进,又是一番手忙脚乱。半晌后,夕颜面色渐渐好转,众人放下心来,忽觉背后黑黢黢的荒地都少了阴气。青黑的山那头渐渐冒出白光,不久就是日出。想到这点,众人不由得倒在地上,呼出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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