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原谅（1 / 2）

“是，师叔，十安领罚。”

霍十安起身，退出了书房，赵彧等在门口，脸上净是掩饰不住的焦急。

“小叔，”霍十安抱歉地笑了笑，“让您担心了。”

“如何？”

“师叔罚了五十板子，我现在去叫人。”

赵彧叹了口气，在他眼里，霍十安这孩子不知比赵嘉树乖巧了多少倍，如今竟也叫孟尝发了这么大脾气，那屋子的赵嘉树想必是更不好受了。

他虽不告知自己，两个孩子具体错在何处了，但赵彧想，孟尝会罚，也一定有他的道理，便也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拍了拍霍十安的肩：“好孩子，去吧。”

屋里，赵嘉树膝行转过身子来，面朝着孟尝，可怜巴巴地开了口：“师父。”

孟尝没有答话，却终于舍得将目光落在赵嘉树身上了。

对上他的目光，赵嘉树却垂下了头。

孟尝的目光十分复杂，不仅是愤怒，还有其他的多种情绪。

晾了孩子这么些天，说不心疼那是假的，可这孩子，自己手把手教了十八年了，竟教出他丝毫不爱惜自己的身子，给自己下毒了。

行，无奈之举，他可以不计，但那日杨尔思死后，他切切实实地看见赵嘉树捡了地上的剑想要冲到祭坛之上。

若不是霍十安拦着他，他不就是和赵轫一个下场，毒火攻心而亡了吗。

当时在地宫里，孟尝并不知道那毒到底怎么回事，后来知道了，他真的快气死了，这两个孩子，一起瞒着他，做了这么危险的事，还存了玉石俱焚的心思，当真是该罚。

赵嘉树眼眶子里蓄了泪，伸手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孟尝的衣摆。

“师父……你别不要我，你怎么罚我都认，别不要我好不好，我知错了。”

孟尝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也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门外传来板子与皮肉接触的声音，伴着“啪”的一声闷响，孟尝终于开了口。

“赵嘉树，你自己不是安排得挺清楚了么，一身功夫都废了，还叫我师父做什么？”

“师父，我错了，”眼泪砸到地面上，开出了一朵透明的小花，赵嘉树连连摇头，呜咽道，“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别不要我。”

见到他哭，孟尝终究还是没办法的，于是半蹲下来，使赵嘉树与自己平视，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的少爷，还能谈么，别哭了。”

从小到大，孟尝除了唤他赵二，就是二子，像今天这样连名带姓的叫，是不曾有过的，才刚那样哄人的语气叫他少爷，更是从未。

赵嘉树听了他这样说，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眼泪开了闸一般倾泻而出，两只袖子慌忙地左右抹擦，想把它们堵住，奈何却无济于事。

“能谈，能谈，师父……呜呜呜呜……”

“行了，”照他这个哭法，怕是一会儿长安就要发水灾了，孟尝呵停了赵嘉树，沉声道，“我还没有原谅你呢，哭个没完，怎么谈。”

赵嘉树咬着嘴唇，用力擦了两把眼泪，憋得眼睛都红了，半晌哑着嗓子道：“师父，你说吧。”

“如今我还能教你什么了，怎担得起你这声‘师父’，”孟尝叹了口气，站起身子来，“哪有你这样的孩子，一点都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

赵嘉树又要掉眼泪，急忙摇了摇头，一把扯住孟尝的衣摆：“我不管，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不能不要我，不可以。”

门外的声音还在继续，板子打得不快，每落一下，都会给人充分的时间去体会痛楚和反省错误。

孟尝定定地看着赵嘉树，末了道：“行了，别哭了，我就是上辈子欠了你们老赵家的。”

赵嘉树似是怕孟尝反悔，膝盖往前挪了几寸，伸出手臂箍住了孟尝的大腿：“你得答应我，不会不要我。”

“唉，”孟尝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轻轻动了动腿，“松开，没说不要你了。”

赵嘉树这才放开了他，抹去脸上的泪痕，端端正正地跪好。

听着门外的数目似是过半了，孟尝被他哭了那么半天，再瞧着他乖巧的样子，心早就软了，想抬手摸摸孩子的头，却忍住了。

沉下声音，孟尝道：“你不是个笨孩子，事发至今，我也给了你十几日的时间，该想明白了吧。”

“是，”赵嘉树点头，“我知道错了，不该瞒着师父做那么危险的事。”

“还有。”

孟尝对上赵嘉树无助的眼神，目光又染了几分怒气。

“杨尔思中刀之后，你捡了剑便要往上冲，我不知道那毒的厉害，你也不知道？敢说自己当时不是抱着就算死了，也得砍赵轫几下的念头？”

赵嘉树羞愧地垂下头：“师父，我错了，我不该冲动的。”

“好了，该说的都说明白了，我既决定原谅你，便不再训你了，想你今日也该受足了教训，对么。”

孟尝抬头朝门外的方向看了看。

赵嘉树听得一声声的闷响，早就按耐不住了，央求道：“师父，我不会再犯了，你放过十安吧。”

“你以为我打给你听呢？他有他需要承担的过错，你求也没有用，”孟尝将视线转回来，“至于你，自此往后禁足十日，每日晚饭后跪抄一遍《孝经》，时辰我不限你，抄完就可以起来，但十日之后，我要看到相应数目，工工整整、没有错漏的抄写，明白了吗？”

“明白了，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