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城门初遇(1 / 2)
赵嘉树的伤都在表皮,结了痂便不怎么疼了,将养数日几乎好得差不多了。---那日同他打架的人里有几个从属小官家的子弟,赵彧实在不愿意和那些人打交道,索性给他转了个书院,还破天荒许他过两日再去读书。
不过他也讨不到什么便宜,闲在家不是帮庄里送货就是被孟尝揪着耳朵练功,不过说实在的,赵嘉树还挺喜欢送货的,赵彧平日给他的零花钱很多,送货的话还可以顺路出去溜达溜达,吃喝一番。
打他记事起,这弗象茶庄便是长安城内第一户,几乎垄断了东西两市所有的茶叶生意,连皇宫里都要他们岁岁入贡,银子自是少不了的,所以赵氏虽然不如那些官家子弟般有权有势,但也算得上锦衣玉食。
从小赵嘉树就是在赵彧手底下长大的,对他那老爹没有半分印象,无论怎么问,赵彧都绝口不提,他也只好作罢。还记得十岁那年赵嘉树从书院挨了欺负,那些人都说,赵彧是嫌不光彩才说他是自己侄子,回家后他便缠着赵彧质问,自己到底是不是他的私生子这件事,结果被揪住一通好打,扯着耳朵在小祠堂跪了一整晚。
其实没那么玄乎,赵彧怎么说也是赵嘉树嫡亲的小叔,那晚他席地而坐,赵嘉树赖赖歪歪地跪了没一刻钟便偎在他怀里,听他破天荒地说了许多,说起了赵嘉树的祖父如何呕心沥血把一家门店经营成偌大的茶庄,说起他与赵嘉树他爹兄弟二人都继承了祖父的经商头脑,但他那老爹不知抽什么风,放着家产不继承,偏要游历江湖,三年五载不着家也都罢了,后来竟不知为何入了个什么邪教,气得祖父将他大名从族谱中一除,随即咽了气。
祖父过世一年多后,他好容易回来露了一面,却丢给赵彧一个尚不会说话的大胖小子,也就是赵嘉树了,然后便甩手走了,又过了几年突然报了丧,消息是不是真的也无从查证,总之他是个让人很费解的人。
赵嘉树的记忆里就没有他那老爹半点印象,自然对他没什么感情,便乖乖跟着小叔,在弗象茶庄做着吃穿不愁、逍遥自在的小树爷。其实他很崇拜赵彧,年纪轻轻的,将茶庄经营的这样好,举止谈吐之间毫无商贾之气,反倒有一种……斯文儒雅的感觉,当然,除去揍他的时候,平日是见不到赵彧骂人的。
赵彧给了赵嘉树一张单子,让他帮着送货,赵嘉树接过来看了看,是奉常府要的茶叶,不以为然地将它折起来揣进怀里,跟赵彧没皮没脸地嘚瑟了一番,便出了门。
奉常府虽掌宗庙礼仪之司,落在皇城脚跟下,但宫中进贡的外茶本就不多,再赏到各个府里,更少之又少了,越大的府邸,在茶水消耗上便越要费心思,不光平日阖府饮用,逢年过节还要包成礼来撑门面,所以他们会自己购买也不足为奇。赵嘉树叼着根狗尾巴草,坐在马车上思绪飘忽,连到了地方都没反应过来,还是店铺里的伙计在他身边轻轻唤了声“小树爷”,才回过神儿来,下了车。biqugexx.net
没什么复杂的程序,钱是早就在订货时就付过的,赵嘉树这边将货交给奉常府的管事,等他们清点完,拿回签字的收据即可。
赵彧定的规矩也是有趣,偏偏越大户的人家越吃这一套,赵嘉树是想不通的,因为在他看来订货时就把全部款项付清,是非常没有安全感的做法,不过说来也怪,赵彧越是这样,订货的人越是络绎不绝,可能这就是孟尝说的什么“高明之处”吧。
赵嘉树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翘着二郎腿等他们清点,正思量着这些天的表现实在糟糕,一会要去西市给赵彧买点栗子糕讨好讨好他,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自己面前闪过。
杨尔思穿着一席白袍径直走了过去,好像没看见赵嘉树,身旁有一个小厮为他撑了把伞,把阳光遮了个干净。
“哎?尔思!”
他闻言回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似是没想到在这儿会碰见赵嘉树,不过转瞬即逝,调整出一抹欣喜的笑容,对赵嘉树说道:“嘉树,你怎么来了?”
他这纯属没话找话,赵嘉树捕捉到他的表情,有些不快,眼下这光景还用问么,自己当然是来送货的了。
同窗半载,他早知道赵嘉树是茶庄的人,而赵嘉树却不知他竟是奉常大人之子。
那边清点完毕,管事走过来欲将收据交给赵嘉树,路过杨尔思时还恭敬地道了声“少爷”,赵嘉树接过收据揣进怀里,没正眼看杨尔思,说了句告辞便要走。
杨尔思抬手去拦赵嘉树的胳膊,被他撞了个趔趄,好在那小厮,扶住了他,刚将他的身形摆正,指着赵嘉树就要开骂。
杨尔思制止了小厮,赵嘉树也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
“嘉树,你可是生气我隐瞒身份了?”
赵嘉树觉得有些好笑罢了,人家是奉常大人的儿子,搁自个老爹面前动动嘴唇,那些人怎么死都不知道了,需得他在书院巴巴地出头,生怕杨尔思叫人欺负了去?
见他没答话,杨尔思走上前道:“你今日可有空闲,我请你吃好吃的,权当赔罪了。”
赵嘉树脾气有点上来了,对他摆摆手就想出门。
“不劳少爷费心,有缘再见吧。”
“嘉树!”
杨尔思唤住赵嘉树,绕到他面前来。
“你转了书院,以后更是见不到了,今**便给我这个机会吧。”
赵嘉树掂量着他说的话,有几分道理,再说自己是气他隐瞒身份,但还不至于今后都不想理他了,便默认了他的意思,由着他带自己到了酒楼雅间。
杨尔思斟了满满一杯,一口喝下去却咳了好久,赵嘉树跟着赵彧长大,喝惯了茶,几乎滴酒不沾,只是看着他咳得满脸通红。
“嘉树,咳咳……你可是还生我的气……”
赵嘉树也说不清楚,想承认,可满眼都是他弱不禁风的样子,只得烦躁地摇了摇头。
“我不以奉常府自居,还去市坊间的,”杨尔思缓过来了些许,擦了擦嘴角苦笑道,“只因父亲并不喜我,也不愿多花心思在我心上。”
“罢了,今后你自个小心点,”赵嘉树努力理解了一下他的话,但似乎失败了,晃了晃脑袋不想再计较,“挺高个小伙子,让人欺负了不会还手吗,再不济,躲着点他们,就算你爹再不……那啥,也不会任由你让人欺负啊。”
杨尔思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