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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凡来找我了,时隔三年,初见我竟认不出他来,他不复年少时珠缨宝饰,华服羽冠,反倒衣衫褴褛逍遥无比,我还以为他是丢了银子,只好在江湖上流浪,他却说他是故意穿这些,谁知道他脑子到底在想什么。--*--更新快,无防盗上m.biqugexx.net-*--

他也是刚巧路过此地,所以也就过来看看我罢了,我问他去往何方,他说要回长安,我问为何,他说他叔父去世了。

燕子白,或说是燕子盘,死了。几个月前,感了风寒,一趟不起,初春时,没熬过来,江湖上说相思阁阁主清莲死了,紧接着,他叔父也死了。

燕子凡问道:“听说你师傅是新阁主?”我点头应是。

燕子凡咂了咂嘴,道:“我就知道。”

我问道:“你知道什么。”

燕子凡笑道:“前阁主本就待你师傅不一般,再说你师傅武艺不是盖得,‘莫过’都被他抢走了,想都不用想,这阁主就是他的。”

我只笑,燕子凡往那石凳上一坐,靠着石桌眯眼问道:“因何发笑?”

“我笑你知道的太多分析的太透彻了。”我放下剑,也坐在身旁石凳上。

燕子凡不续说,只是道:“你这剑怎么豁口了……”

我这才注意到,离弦豁口,也就是缺了一小块,道:“无意所致。”

燕子凡捻起一片树上刚落的花瓣,放到面前又将它吹走了,颇有孩子气,他笑道:“既然豁口了那就扔了再换一把吧,不如这样,我找人帮你做一把。”

我看着他,笑道:“天下竟有如此好事?”

燕子凡摸了摸后脑勺,道:“其实我来,也就想讨一方药。”

我笑道:“你说。”

燕子凡倏然间面色凝重,“我现在就如芒刺在背……你可知,十日长卧散的解法。”

我自是听说过这种东西,十日长卧散,就如其名,一开始不会出现症状,但连续服用五次,每两日一次,十五日之后,人会感到四肢无力而瘫痪在床。这种药不会置人于死地,但却能让高手成为废人,故与臭名昭著的长安散齐名。

可说起来,这种散因为需长期使用,所以一般很少有人能上当,除非是至爱或至信。而这种散的解药,我也不知道,毕竟阁内人没有一个人亲眼见过这种东西,所以不知道这散是什么做的。

“你中了此散?”我冷声道。

燕子凡眉头却是皱的很紧,语气却是漫不经意:“不瞒你说,今日是第十三日。”

“还真蠢。”我擦着剑道。

燕子凡眼角一抽,道:“我都快废了你还这么说!都说长眉秀颊的人好做买卖,到你这怎么不行!”

都是中了毒的人为何还能如此淡然,我还真弄不清楚,道:“无药可救。”

燕子凡听了倒没惊讶,反而是许久的安静。

我抬头看了看他,见他面色平静,然后挤出了惨兮兮的笑容,道:“你骗我的吧。”

“我骗你的,但是我不知道怎么解,不过我听阁主说过,兴许他知道。”我是听他说过,却也没追问那么多,而我幼时问他是否知道如何制此散,他没告诉我反而说什么处处小心之类的话,看那样子似乎知道。

燕子凡惊道:“真的?”

我点头,接着我看他喃喃自语:“他真没骗我……”

我问道:“骗你?”

燕子凡只轻笑道:“你不认识。”

我也未追问,只是道:“谁给你下的?”

燕子凡未答我所问,反倒说:“你可随我前去见你师傅?”

我未动道:“不过在这之前,我却想问,你怎会寻到我相思阁。”

燕子凡嬉笑道:“昨日我偶观星辰,掐指一算,算到福星正坐此地,我便鞍马舞长鞭赶到此地。”

……

如今忆来,我还能记起燕子凡当时的兴奋,或许我不应带他去见师傅,又或者是说我当日就不应跟着师傅去长安。

我到底是对燕子凡愧疚的,无论站在哪个人的立场。

见我停顿,未往下讲,楼高见我不语,便道:“师傅带他去见阁主了么。”

我席地而坐,低声道:“我带他去见了,而且阁主也说有药可医。”

楼高也抱了木头来,点了火,问道:“那他后来如何?肯定是对师傅物以答谢吧。”

我的拳头禁不住握紧,有时我在想,若是我死在那,会不会更好?

我最终还是说了出来:“那日……”

那日,我带燕子凡去见了师傅,师傅听说燕子凡中了十日长卧散,并未惊讶,我料想他肯定知道解法。

师傅果真说道:“我曾有幸知道这种散的配方,至于解药,我只知道春水旁有一味野生甘草可暂时压制,只不过这甘草离了土小半炷香的时间就死了。”说罢,看了我一眼。

我一听,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燕子凡扶住了我,道:“怎么了?”

师傅沉声唤来了扶茶,让燕子凡在阁内先行住下,还说解药他会告诉我,让我带他去。

燕子凡诚恳道了声:“多谢。”我看他侧脸笑颜,张口欲言,只是顺着目光却见到师傅转过身去。

师傅是故意的……

待燕子凡退后,我冷言冷语:“师傅……你忘了那春水,是过不去的。”

我看不到他的脸,只觉得他的后背直直的,整个人像铜铁般立在那里,听到他说:“你跟他从绳梯那去,我跟你们一起去。”

我无力笑了笑,道:“对……会过去的……会。”但是我不知道,过去了,我死自是无碍,可不知燕子凡他还会不会活着,“没有其他法子?”

他到底是无情的:“没有。”

真是把人逼到绝路。

晚上,我到燕子凡房间,见他擦着剑,他见我来,倒了茶水。

我见他擦得专注,收剑时也十分细心,将剑挂在了床头,这样下来总觉得不是他的作风,我留意到那剑刃极为锋利,而剑鞘花纹也有磨损,便道:“你何时习惯用剑了。”

燕子凡指了指他自己,笑道:“我啊……”他坐下来,却喝了我那杯茶,道:“拿剑毕竟轻巧些。”

我掐着手,生疼生疼的:“明日……就带你采药。”

燕子凡爱笑,道:“麻烦你了。”

我有些手足无措,他这一笑笑得我思绪极乱,见我神情恍惚,他问:“怎么了?”

我也倒了茶,用说笑的语气道:“如使这药无用,你会如何?”

燕子凡一愣,后又低下头,把玩着腰间玉佩,道:“让我成天躺床上,简直生不如死,还不如一刀杀了我痛快。”

我又追问:“还有呢?”

“还有什么……”燕子凡摆手笑道,不过又道:“也是……我还要去扬州一趟。”

“扬州?”

燕子凡答:“我有些急事,到时候必须出手。”

我大概明白燕子凡为什么执着于解药了,只是如今想起来,又不明白。他到底去做什么,我也不知道,而他临死前扔给我的那块玉佩,让我去扬州交给一个人,我也没有做到。我不知他想说出谁的名字,又感叹老天不肯多给他一些时间,让他最终所愿也未达成。

楼高叹气道:“他死了……”

我点头,加了点木材,火烧得更旺。

楼高吸气,问道:“不过,他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我冷笑,想起那人对我说过得去,便像个笑话,我还记得我指着他撕声道“你在哪”时,他脸上如往日般的淡漠。

我道:“他本就知道……”

“他?”

我未回答楼高那个他是谁,从始至终,我就未谈到那人。

或许那人就算好时头,燕子凡提早发作,进退两难,而那个采药也只是借口罢了,他只是希望,燕子凡死了。

到底是什么仇,我不知道,一直到现在。

我还记得,燕子凡跳下去的果断,笑得极为自然,只是他的心,定然是不甘的。我嘲讽,没有他的气魄。

从山上上来时,我果真看到了师傅,没有哭,我第一次向他吼道:“你在哪!”

他从未有过情绪激动的时候,此时也只是转过身去,冷然道:“这种散,既然下了,就解不了,即便是华佗在世,也无计可施。”

“那当日,为什么还告诉他有药可医,为什么现在又站在这里……”在我看来,无论他说什么,皆是借口。

他是可怕的,总是拿谦谦君子之气来装饰自己,但实则铁心。

“我……到底于你,算什么……”我眼前朦胧,却还是吸气清嗓子道:“为何要教我这雁北人都不曾知的心法……只有阁主才能修的心法。”

我竟感叹此时,为何我如此淡然,我说起胡话,即便是我心中疑问重重,什么都不知道:“师傅,你想什么,我都知道……”

他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剑,速度之快我只觉一股冷风,眼前一闪。--*--更新快,无防盗上m.biqugexx.net-*--

他出手不留任何情面,招式正抵我死穴。

他要杀我……

比起心中的痛楚,我更多的是不解。从六岁我拜他为师,到后来他教我读书识字,授我武艺,甚至是其他门人都不知情的铭骨心法,我不知他为何这般做法,教我只有门主才学的心法,将我养大,最后又把我生生推开,而那日燕子山庄为何又对我说天意如此。

他到底在谋划什么,我不得而知,只知道他的谋划算是结束了,所以此时参与之中的我也没有了意义。

于他,我是毫无保留,在我看来,我只是忘记了自己是谁,是哪里人。

人说,命如飞絮轻,平生似烟柳,最为悲。可在我看来,哪有什么最为悲。

过分执着的人,往往无生,但却能活得痛快。

想了这么多,我的脸终归还是平静,他的剑也渐渐放下,可我依旧在他脸上看不出来什么,他的脸犹如山下潭水波澜不惊,连那双眼睛也还是平淡无比。

我将离弦从剑鞘中抽了出来,刺耳的拔剑声此时却意外动听“师傅不想让莫过沾血,这我知道。”,我拿着这把短剑,从剑柄一直看到剑尖,豁口愈发厉害。

小时候这把剑我是很难掌控的,慢慢的,这把剑对我来说,越来越短,越来越轻,就如我俩这师徒之情,也越来越让人觉得微不足道,轻如柳絮。我弯腰掀起衣摆,轻声道:“所以……我来。”

人说妹喜撕帛,此时我竟也喜欢。

眨眼一瞬,他已经不见了。

不想见的事却总是纷至沓来。

旦日,山下传来的消息,说是大师兄,死在了战场上。

外世动荡,师叔上了战场,没有人知道为何,我也没有想到,那日苏州竟是最后一面,那封书信,我也落在了客栈里,无奈,世上没有后悔药。

风乾师叔将自己关在房内已经四天了,我料想他定是悲痛欲绝,所以也没有去打扰他。大师兄生前最喜欢弹琴,师叔五天后出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把那琴抱走了,人亡物在,供生者怀念。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燕辞归雁南翔。这个秋天的雁北格外清冷,相思阁门前的尘土好久没有扫过,花是谢了又谢,却也无人理睬。师妹站在销魂偏处,望春水急促流去,回忆说:“我也好久没见过师傅了。”

风藿师叔,也下山了。

什么时候,这雁北也就没人了。

我摸着手中离弦,那口子越来越深,我心一横,将剑扔到了悬崖之下,丢下去,就再看不到了。

“师兄!”师妹惊道。

突然之间,我想下山,去洛阳看看,我俯**子,向那河投了石子,道:“这河,据说源头在洛阳。”

++++

扬州见不到草木扶疏,深辙倒是极多。

我本以为我这辈子再不会修《销魂》,只是,那句话却总是在我脑中徘徊。每当练剑,我的手也就忍不住走上了这路子。

参商乱空安能忘,短长缠痴何铭骨。心法需心境,心境应心法。

何铭骨?太多了。

我在扬州四处打听燕子凡要找的人,一直到这年冬至,我在城西一宅子内找到了认识这枚玉佩的人。不过,我见到的却是个老人……

那老头子说,这宅子的主人离开有半年了,他是人家找来看宅子的人。

我问他,那人何时回来。那老头子说,那人把宅子赠给他,连东西都没带走,可见其仓促,怕是不回来了吧。

我又问他,他可知燕子凡,那老头子向我打听了长相,接着摇头说,未曾见过。我心中生疑,问他为何知道这玉佩,那老头说他只是无意中看过一眼,其实他上年纪了,老眼昏花,看不清了,只是觉得像。

我想,兴许不是这家吧。

我在东边打听一时,未找到,这西边宅子也未找到,再往北边走,一直到次年立夏,还是未找到见过这玉佩的人。

与之同时,我无意从他人口中听到师叔的消息,说起来也可笑,师叔他输给一世家小姐做了女婿。

我夜里潜行到那小姐府上,找到了师叔住的房子,我卖着碎步翻窗而入。

师叔也未想到是我,反应之中来了把到家刺,被我接住,他一见是我,也着实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我将那暗器随意扔到了桌上,坐在摇椅上道:“我有些事要做,我还想问师叔怎么成了这府上的女婿。”

师叔未回避我这问题道:“不瞒你说,我决定娶这李家小姐为妻,过个清闲日子。”

我笑道:“瞧你没钱没权的,人家怎会看上你?”

师叔挑眉笑道:“你还真别说,我就是有这运气,我们这叫缘分,你懂不?”

我敛笑,又道:“这事儿要不要回雁北对大家说。”

师叔背向我,摇摇头,道:“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只能如此。”

“救命之恩?”我连忙问道。

师叔未多做解释,反倒让我不要追问,转开话道:“阁主如何?扶梨怎么样?”

我一愣,与师傅算是决裂,就算放在往日他如何我怎会知道,我总归是猜测不到。

昧着心,我颔首轻声道:“还好吧……也就是老样子。”

师叔盯着我不放,半晌才道:“我……算是放下了,你什么时候学学我。”

我没明白他的意思,此时有脚步声传来,我不好多留,临走时向师叔道了声“什么时候回雁北看看吧,后会有期”。

自那之后,我就再没见过师叔,只听说他们越了洋。

总会有些事你不晓得。

在扬州未找到人,我便北上,我在犹豫要不要将这玉佩交给燕子山庄,可见燕子凡对此都十分保密,我也就未如此。

这次的名剑大会是在秋日,我也是闲来无事,也报了名。这次胜者奖励是轻狂剑,比起同样七尺宝剑,据说这剑要轻上许多,削铁如泥,是燕子白生前所造,此次作为这次比赛的奖项。

我听说朝廷也会派人来,派的人大多是从江湖上请来的,今年昆仑还会派人前来,江南七恶、峨嵋、武当也会派人,各方游侠好汉,凡是钟情于剑的,无不汇聚此地,即便是今年的奖励不如往年丰厚。燕子山庄铸剑之最的燕子白病逝,再无有及他者,他日也只能屈就。

我到城内驿站旁一家打铁匠处让他帮我打了把细剑,虽说与往日手中剑差远,但是连日赶做成这样已是不错。仔细考虑几番,我将燕子凡的玉佩挂在了剑柄处。若是有缘,那人必会知道。那燕子山庄的人看到也未有所反应,我想这玉佩定是燕子凡和那人之间的信物。

来参加的人都是住在燕子山庄所供的客栈里,每人皆是一间小厢,我也是在这时听说此次大会华山长子花里泽依旧前来为名剑。那花里泽虽面容清癯,可目光淡泊举止板正若泥塑木雕,而与他一同前来的是之前师傅身旁的女子,听人说,她乃华山掌门的大千金花里璇。

我想起师叔曾说的华山大小姐,不由心生笑意。

那女子见我一桌素食,唤人请我去同他们一桌,我未应只答谢,拂袖而去,可身后却听华山门人高声道:“燕儿飞至销魂处,长卧不安可叹悲。”

我转身,见花里璇睁着熠熠大眼,也在看我。

那华山门人又说:“百花定有绝迹时。”见我未动,那人继续道:“公子还是随我来吧。”

这只是普通的饭桌,桌上无人多言,饭后,花里璇约我后院小亭一聚。有约必谢,我也便去了。

这江湖上的事,我也是了解不多,过去也算是与世隔绝的日子,而让我不解的是花里璇和师傅到底有什么关系。

花里璇格外认真,她说话温声细语,在我看来怕是装的:“我对你师傅一直是念念不忘。”

我不发一语,外人看来,向来寡言。

花里璇的眼神有些复杂,复而笑声溢出口,道:“为何不言?”

我含笑道:“恕在下直言,姑娘这话不应在我面前讲。”

我不明白这花里璇为何这般,就为了一个男人?还可能是并不爱她的男人。

这日约我来,她必有话,我知并非如此,也就留了下来听她道来,看她到底想说什么。

花里璇唤身边小童给他倒了杯茶水,摸了摸心肝处,垂眸淡笑道:“我还真是讲给你听,这心里……”

然后我就听到她说:“才痛快!”

我未听她多言,只留一句:“你们之间的恩怨,与我何干,姑娘还是给我师傅讲去吧。”背身而去。

她没再叫住我。

只可惜若是我思绪如我所为般洒脱,那真好。

我出门时见到了花里泽,花里泽若有所思看了我一眼,点头道:“久闻。”

他这话是客套还是真是如此,我不知,可还是向他道:“我也是。”

我是客套。

花里泽不愧为华山的公子,剑法毫不逊色,与相思九诀比起,我竟觉得他使得剑更为潇洒漂亮,但他却迟迟未打下淮名扬,淮名扬算是老江湖,他使双剑灵活多变,融合多家武学,确实是个难敌过的对手。

那日晚,我起身去外面闲逛,偶见花里泽,他和我在茶馆小续。

花里泽的声音总是毫无起伏,这样的人就如同阁主一样难知心,只是阁主藏得更深罢了。

花里泽再深,却还是能从他的行为异样看出他到底是喜是悲,久而久之,便会发现他是个偏执的人。

这样的人,我也就见过这一个,而且也只是几面罢了。

没有切磋过,有些可惜。

几日后,名剑开,八方剑客来此,我一路顺风靠的便是九刺,若说此次最大的对手便是那华山的花里泽、江南的淮名扬、朝廷的李子剑,只是却在决战之前,发生了件不可思议的事。

像淮名扬这样的人,也是马有失蹄。

李子剑退赛回了开封,淮名扬死于中毒,花里泽行踪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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