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夜雪（中）（1 / 2）

朱棣进门时手上抱着一堆东西，一时忘记将门关上，便给这位深山来客行了方便，不知何时闻到肉香钻了进来，等到了叫花鸡熟的那刻，吓走朱允炆，叼了鸡肉就要往外跑。www.biqugexx.net

小东西贪心，扛着鸡走不快，朱棣轻轻松松抓住它的后颈提起它，叫花鸡夹着泥土滚落在地。

这不正是他们在冬猎那日见的银狐吗？

朱允炆凑了上来，伸出手摸了摸它背上的毛，丝缎一般的手感。他一边摸，一边道：“小狐狸，我们还真有缘分。”

朱棣等朱允炆摸够了，将银狐放在地上，问他：“怎么处置？”

朱允炆微微一笑，用刀切下一块鸡翅，拿到银狐嘴边。银狐扇动着鼻翼，嗅了嗅鸡翅，灵活地抬起脑袋，用一对黑宝石一样的圆眼睛瞅了瞅他。朱允炆将肉放到它嘴边，哄了它一句。那狐狸似乎是确认了安全，便叼着肉跑到炉子后边去了。

朱棣失笑：“屋中温暖，它倒赖着不走了。”

朱允炆忙道：“四叔，别吓了它，让它留着吧。”

“好好，都依你。”朱棣也知道朱允炆的性子。

之后，两人吃干抹净。朱棣将几块碳火钳到床边的铜盆里，抬眼，见窗外一片漆黑。那狐狸窝在炉边睡着了，朱允炆却趴在窗边，支起了窗子，将手探到了窗外。

朱棣悄悄地摸近他身边，“允炆，该睡觉了。”

朱允炆被他吓了一跳，回过脸来，朱棣见他鼻头泛红，整张脸都冻僵了，心疼道：“大冷天的，你也不嫌冷。”

朱允炆却像捡了宝贝似的那么开心，道：“外面下雪了，好大的雪啊。”

“哪儿呢，我看看。”

朱棣跟着他趴到窗口，只见窗外正对夜间的群山，云层遮蔽，山间一片漆黑，惟一的光亮都是这间屋子里漏出的。而在这块光亮的区域中，片片鹅毛般的雪花闪着白光，顺着夜风的风向旋舞。夹雪的风刮到脸上，冷得人精神一凛。

朱棣看得出神，喃喃道：“山里的雪花，倒是带了一股子野性。”

“野性？”朱允炆歪头重复一遍，忽将手伸到窗外，接了一片雪花回来，灯火下可以清晰地见到六出雪花的形状，但很快，就在他的手心融化了。

朱允炆再接再励，朱棣看他玩了一会儿，心道外表长了那么多，其实还不是个小孩子嘛。

忍不住叫他回去歇息，朱允炆嗯嗯应了，却不挪身子。---朱棣无奈，将他扛到床上，一边道：“朱允炆，你还真是重了不少啊。”

朱允炆反抗无效，被脱了鞋和外袍，按在床上。

“睡了。”朱棣说了两个字，便爬到他身边，替他盖上了被子，跟着自己也躺下。夜间黑暗，他留了灯，稍感安全。铜盆里的碳火烧得正旺，多余的烟则顺着管道排到烟囱里。屋子里安静得只听得见他们二人的呼吸声。

朱棣闭目欲眠，忽然感觉胸口一个重压，抬眼果见朱允炆压到自己身上。

他显然第一次在这样的环境中过夜，一脸兴奋的模样。

朱棣心里嘀咕，小祖宗，你不睡我还要睡呢。

朱棣假寐，朱允炆推了推他，朱棣不答。

“四叔。”他叫他。

朱棣双眼睁开一条缝。

朱允炆见他醒了，将他扒拉起来。朱棣认命般坐起，将背倚靠在床头，双腿恰好朝两侧伸开，朱允炆及时挤进身子，就这样跪坐于他两腿的空隙之间，欲语还休。

朱棣懒懒道：“想说什么就说。”

“四叔，”朱允炆低低唤了一声。

“嗯？”

“你说……皇爷爷这次，是不是又要杀很多人了？”

“啊？你是说胡惟庸的案子吧。”朱棣一时没反应过来，摸着他的脑袋，劝道：“你一个小孩子，别去管这些事了。”

“那怎么行呢！”朱允炆辩驳，“修齐治平，任何一个读书人都要做的，何况我还是皇长孙，怎么能对这些事情视而不见呢？”

朱棣愣了愣，点头道：“你能这样想也不错。只是你也知道，你皇爷爷决定的事情改不了的。何况丞相之前还意图刺杀太子，这不就必死无疑了吗？”

朱允炆道：“我自然知道，只是，我担心皇爷爷会像以前那样，杀很多很多的人，他们明明罪不至死的……”

“别说你了，我都有不好的预感。”朱棣摇头，“这不是你我能够插手的，你若有心，便同你爹爹说，看在太子的面上，父皇也许会手下留情。”

“允炆知道了。”

朱允炆应了，却依旧蹙着眉头，满面愁容，一头青丝软软地垂在身侧侧，更显唇红肤白，惹人怜爱。

朱棣见了，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冲动，待他发觉了，手臂已环过朱允炆的背部，将他拥在胸前。

朱允炆一惊，却没有躲闪，索性靠着朱棣的胸口，想着该怎么同父亲说这件事情。

山间的风像是在遥远的彼方回响，屋内再无声音，远处，那狐狸仿佛进了自己的家，毫无防备，睡得正香，床边的炭火烧得通红，离得远了，也能感受到温暖的热意。

朱棣酒劲未散，脑内生热，只觉空气微醺，怀中温香软玉反倒清晰无比，那香味他有几分熟悉，清甜的，带着半熟的果香，舒服地令人的毛孔全数张开。

是振灵香的余劲吗？那和尚曾说薰满五日，香气便能长伴一生。

一时心猿意马。

朱棣情不自禁地往怀中人儿的后颈里嗅了一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