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夜雪（上）（1 / 2）

朱元璋没有动胡惟庸的意思，胡惟庸倒自己行了霉运。www.biqugexx.net

夜雪上冬猎之后不久，御史中丞涂节便秘密参了胡惟庸一本，将密谋的计划与当日在宴的人全数供了出来。几日后，中书省吏商暠亦向他告发胡惟庸谋逆之事，朱元璋见消息已经走漏，便顺水推舟，将胡惟庸收押天牢，更加派了人手，全力追查胡党中人。

可怜了那涂节，满心以为率先投诚能令他逃过一劫，等到官兵找上门了，还不知道等待自己的究竟是怎样的惩罚。

胡惟庸案始于洪武十三年正月。

被抓的那刻，胡惟庸并没有惊慌失措，甚至镇定地仿佛已经预想过这样的场景。他只是借口换衣，经由后院回房，在众人无法察觉的死角里，放飞了一早备好的信鸽。

鸽子带着维系胡惟庸最后希望的书信，高高飞上天空。

好一会儿，胡惟庸都怔怔望着高飞的鸟儿。

那一刻，不知他是否后悔，入了这名为官场的巨大樊笼。

***

这一阵子，宫中上下被丞相谋反一案搞得乌烟瘴气，宫女太监津津乐道，大小官员呢，有的上午还和同僚议论着，下午就被带到牢里去了。

朱棣心知朱元璋还惦记着谋反的皇子，言谈举止更是小心翼翼，生怕惹祸上身，这一阵活得无比烦闷。凑巧朱允炆抱怨上次打猎没尽兴，想让朱棣再带他去一次，朱棣也便兴冲冲地答应了，心道刚好让他去深山老林里逍遥几日。

朱棣交待朱允炆一切从简，一切随性，朱允炆便穿了一件轻便的白袍子，象征性地带了几支箭，跨上他的爱驹榴火，雄赳赳气昂昂地跑到了朱棣前面，一路信马由缰，好半天才到了钟山后山上。

御用的钟山围场设在前山，但是像朱棣这样从小常来的，就会选择地势更险，猎物也更稀奇的后山，过一把打猎的瘾。

朱允炆小的时候，曾窝在朱棣身前，看他来猎过几次，但自己亲自披挂上阵，还是头一遭，小崽子也快活得很，虽然老半天不见他打到个猎物。

别说是鸟兔了，就连田鼠，朱允炆都舍不得打一个，反而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找深山灵猴上。

朱棣无奈道：“你啊，这样下去怎么锻炼打猎的本事。”

朱允炆冲他吐舌，模样娇俏得很，“四叔在嘛，允炆不需要有打猎的本事的。---”

他话中全然信任之情，却令朱棣怔了怔，回过神来，抬眼望了眼天色，发觉已临近日暮，日头西斜，云层也染上了动人心魄的深红。

活动了一天，朱棣又倦又饿，又担心夜里山间有野兽出没，便将兴头正足的朱允炆叫了过来，两人回到山间的大路上，走了一段，进了后山的行宫。

说是行宫，却只是一个空空的小殿堂，为私下打猎的皇子与将领所建。一个月有人打扫一回，其余时间，来者凭钥匙出入，里面有床有炉子，可以供人歇息，又可避免野兽侵扰，还算是个安逸的场所。

朱棣打开门锁，推开了厚重的门，屋内没有灰尘堆积，想来时常有人造访。

朱允炆一看到这座行宫，便吃惊地大喊大叫。以往朱棣手脚快，都是当天来回，因此允炆还从未来过这个地方。此刻，他见深山之中还有这样一座小巧玲珑的宫殿，兴奋地四处转悠起来。

朱棣一把抄过他的肩膀，道：“跑什么跑，没见过世面。”

朱允炆努了努嘴，“允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地方嘛，新奇一点怎么了？”

“好好好，”朱棣放开朱允炆，将两匹马拴在屋檐下，嘱咐道：“反正你有力气，赶紧进屋把床整理了。”

朱允炆乖巧地点头，却不进屋，反而朝四处看了看，朱棣打断他，“这么认真，找什么呢？”

朱允炆望了过来，咬着指甲道：“宫女姐姐呢？允炆都是让她们铺床的。”

朱棣忍俊不禁，“这里可没什么宫女，你自力更生吧，也算多学点东西。”

朱允炆一听到学习，两眼放光，高兴地应了朱棣就乖乖跑进屋子里去了。

朱棣得意洋洋地卸了猎物，在屋外处理了，准备生火烤肉来。

是时候大干一场了！

屋内，朱允炆好不容易把床清理了一遍，正往上垒被子呢，忽然问道了一阵肉香，肚子自动自发地回答，响起“咕噜”一声。这地方安静得很，他这一声，愣是被朱棣听了去。

朱允炆涨得小脸通红，朱棣远远见了，硬是将满脸的笑憋了回去，想着还是不要太欺负小孩了，便装着没听到，自顾自继续手上的动作。过不多时，朱允炆那边好了，却坐在床上，扭捏着不肯过来。

朱棣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将烤好的鸟儿递到他面前，道：“床铺得很好，这第一口赏你的。”

朱允炆一双大眼睛盯着那鸟儿眨巴了两下，咽了咽唾沫，又抬头看了朱棣一眼，像是在问他：“真的是我的吗？”